快乐清贫的老司机
老李，是单位的司机，常年开车，脸、脖子、手和双臂，晒得黑黑的，看上去又黑又瘦。在原先单位下岗后，两年多后才经人介绍来。
虽然是个司机，却酷爱酒。据他说：平常没事时，一天要喝三顿酒。中午一次，晚上一次，夜里十一二点，还要再喝一顿。菜很简单，一盘剩菜，一小碟花生米，足已。不过上班时，却从不喝酒，开大半辈子的车，没出过一次大事故。
老李也爱吸烟和喝茶。酒是几元一瓶，烟是两元多一包，茶是十元一斤的粗茶。每回烟已烧到过滤嘴，仍要深吸一口，方才丢掉。只要一出车，他都拿个大杯子，不急不慢走向面包车。杯中一大半都是茶叶，汤色黄黄的，茶垢很厚。
那辆旧面包车，没空调，每到盛夏，太阳一晒，像个大蒸笼。在南方三十七、八度的高温，并不罕见。老李从早到晚，开着厂里唯一的老爷车，从没有一句怨言。
单位是一家私人小公司，工资不高，老李工资格外低。那时本市最低工资是八百六十元，他只拿六百元。一旦不慎被交警罚款，老板概不认账。哪怕是送货时，不得不违停等。
有人私下说：“去找厂长谈谈，你工资也太低了。”老李苦笑道：“谈过好几回了，都谈不拢。”那人又道：“干脆到劳动监察部门，你告他去！”老李仍苦笑道：“一告，工作肯定丢了。我又没什么门路，弄不好连这六百元，也保不住了。”闻听此言，那人叹息一声，摇摇头走了。
日子虽紧巴巴的，老李却不是吝啬之人。一次，厂里一个工人三岁的儿子，不幸从二楼阳台跌落……送到医院后，急需要手术，否则有生命危险。可由于家境贫寒，一时无法筹措医药费。
知道情况后，大家纷纷解囊相助。老李出车回厂，很快知道了此事。一直追到医院，非得也要捐助三百元。
对有钱人来说，区区三百元不算什么，一条烟一瓶酒而已，却是老李的半个月工资，不能算是个小数目。事后他说：“谁忍心看这么小的小孩，生命垂危而见死不救？上星期还抱过他。我困难，人家却比我却更难，只是我能力有限……”
还有一次，几个人在一处闲聊，谈到热爱生活。一旁的老李突然插话道：“热爱生活，其实就是胃口好，吃嘛嘛香。喝几口酒后，头一挨枕头就睡，没病没灾的……”大家都表示赞同。
这都是好多年前的旧事，后来我因病离职。一别数年，也不知老李现在如何。想来那辆旧车，也该报废了，或许他已经开上带空调的新车。
老李，几十年如一日，将清贫的生活过得如此简单而又有滋味。
金钱与幸福的关系，并不一定就很大，穷人也有自己的幸福。生命的风景多姿多彩，清贫，却有从容安详的人生，同样也很美。人说平平淡淡，才是生活的真滋味。
□ 孟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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