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中的音乐, 怀故人
林春江
叔叔溘然长逝,仅仅60岁。那天,天空下着濛濛细雨,好像在暗示着什么。当哥哥拼命敲开我的房门通知我这个噩耗时,一时间,我的大脑变成了空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叔叔独自住着三间平房,黛瓦白墙,西屋的土炕上放置着彩电、收录机,东屋的土炕,如出一辙。有一次,我的袖珍录音机坏了,去找他修理。他坐在一个木凳上,土炕上放着一台电视机,他右手捏着一支电笔,左手端着一个电压表,打开的电视机机壳后面,露出密如织网的线路和绿色的电路板。他蹙着眉头,凝神检查。我怕打扰他,就在旁边站着。过了好一会儿,他舒展眉头,自言自语:“哎,这根线老化了,难怪不通电。”蓦地抬头,发现站立一旁的我,一惊,慌忙道:“啊呀,老侄,什么时候来的?”“才来。”我笑道:“叔叔,我的小录音机坏了,麻烦您给我修理修理。”“呵呵,跟叔叔客气啥?”叔叔接过来,从工具箱里挑出一把小螺丝刀,几下卸掉外壳,瞅了瞅火柴盒般大小的线路板,取来炕头的电焊,搭上一根铁丝,对准熔点,白色的烟雾冒起来,渐渐凝成一个铁疙瘩。片刻,他娴熟地拧紧细小的螺丝,递给我,笑道:“嗯,好了———焊点断了。”我疑惑地接过来,这么快?摁开开关,音乐如水般流淌。我要给他钱,叔叔哈哈大笑:“好呀,你给我一百吧。”望着他狡黠的眼神,我赧然地笑了。
闲暇之余,叔叔喜欢吹笛弄箫。夕阳西下,叔叔的小院里,箫音笛声,或激昂,或缠绵,或温婉,或哀伤。曾经有媒人给他介绍对象,是一个邻村的寡妇,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此时,叔叔已过不惑之年。二人相亲之后,互相都很满意。叔叔经常跑过去帮寡妇做一些农活儿,寡妇投桃报李,时常过来帮叔叔缝补浆洗,一时间,这个冰冷的小屋有了家的气息。媒人见二人情投意合,便撺掇奶奶选个良日吉时,将婚事办了。奶奶同意了。我去玩时,叔叔正和小女孩捉迷藏,女孩“咯咯咯”直笑,叔叔脸色潮红,眼神发亮,那个女人在水池边边洗衣服边瞅着他们,一脸和蔼。我开玩笑地叫道:“婶婶好!”那女人红了脸,低下头,蚊子般地回道:“侄子来啦。”
谁料,就在婚事的头几天,女人领着女儿回娘家,在返回的路上,被一辆大卡车当场撞死。叔叔发疯般地冲到车祸现场,抱着二人的尸体,失声痛哭。见者无不垂泪。
从那以后,叔叔再未谈婚论嫁,人也变得寡言少语,沉寂许多。每天,除了修理电器,只是吹奏竹笛。那天我去看望他,老远就听见激昂的旋律。这不是《凤求凰》吗?隔着门缝窥视,只见叔叔形容憔悴,闭着眼睛,灵活的双手忽伸忽缩,悦耳的乐声起伏跌宕,激昂而婉转,坚毅而含蓄。蓦然,乐曲戛然而止。叔叔放下笛子,潸然泪下。我不禁喟叹一声,暗暗替叔叔担忧。
叔叔的骨灰下葬时,亲人们泣不成声。我吃力地用铁锨铲着泥土,猛然想起来,从车上取出你生前最喜欢的竹笛和箫,扔进熊熊的火焰中。顿时,火中一阵“劈劈啪啪”的声音,似乎响起了一段音乐。有它们陪着您,您就不会感到寂寞了吧?我亲爱的叔叔,愿您在天堂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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