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万的诱饵
□马海霞
老石家的石大壮是家里独苗,老石夫妇从小把大壮装在蜜罐里养大。大壮不爱学习,从小就爱画画,老石就把大壮送去学美术,凭借美术特长,大壮考上了美术学院专科。
大壮美院毕业后,好工作找不到,差的工作不想干,把老石愁得直叹气。
有一天,大壮找老石谈话,直奔结婚主题,问老石,给他准备多少钱娶媳妇。老石一听,暗喜,八成儿子谈女朋友了,先成家后立业也不错,忙乐颠颠回答,三十万。
大壮听完老石的话,眼睛乐成了月牙儿,一拍大腿对老石说,我不结婚了,您老把娶儿媳的钱借给我创业。
老石听完,气得跳脚,细打听才知道,大壮要办美术辅导班。老石一口回绝,大壮和老石怄气,父子俩互不理睬。三日后老石沉不住气,抛出条件,要钱也行,但你得跟着我去工地干上半年活,并且画画不能从手边溜了,干活空隙得勤练多画才行,半年后我若见你画工有长进,三十万给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我绝不管你。
大壮就这样跟着老石去了工地打工,路上老石嘱咐他:“工地凭的是力气,你那学历还不如手指有用,把大学生的身份忘了吧。”
大壮心里惦记着三十万的创业基金,老石批评他不反驳。
拿画笔的手搬砖,和泥,筛沙,大壮刚干了一天,手上就起了血泡,想起自己的三十万他又咬牙坚持。暗中老石一双鹰眼死死盯着大壮,大壮也机灵,专挑公共场合画画:吃饭时,工休时,他穿着工作服,戴着安全帽坐在工地上画,趴在路边草丛中画,引起无数人驻足观看,更有甚者拿起手机拍照、录像上传网络。
几个月后,大壮成了网红,网友纷纷称赞:好一个励志的农民工,画画有科班出身的范儿。
一天,大壮又在工地旁画画,一位老先生站在一旁细瞧了半天,其间,不时指点大壮几句,大壮听他说话就知道遇到高人了,老先生夸奖大壮悟性高,他决定免费收大壮为徒。并自报家门说自己是美院王教授。大壮听完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王教授是国内著名画家,每年不知有多少优秀学生挤破了头想拜他为师,自己一个专科毕业生,竟然稀里糊涂拜了名师。
大壮把喜讯告诉老石,老石却一点不觉得奇怪,反而淡定地说,要学只能利用业余时间学,他俩的半年期限没有到,不能毁约。
就这样,大壮白天在工地干活,晚上跟着王教授学画画。两个月后,大壮告诉老石,他想全天跟着王教授学画画,不想在工地干活了,那三十万元可以再缓缓,等他学完了再做打算。
老石劝大壮:“你之所以成为网红,不是因为你画得好,是因为你是位爱画画求上进的农民工。”
一句话提醒了大壮,他决定等自己从王教授那里出师后,再从工地上拍拍屁股走人。
三年后,大壮画画水平突飞猛进,身体也在工地上锻炼结实了。王教授告诉大壮,珍惜自己农民工画家的身份,中国不缺画家,但缺少专为农民工画画的画家。
几年后,大壮还在工地上打工,但头衔多了个“著名农民工画家”。
老石妻忙拜观音菩萨,谢谢菩萨保佑大壮好运。老石“哼”了一声,说:“关菩萨什么事,要不是老子当年拿三十万元做诱饵,骗他来工地打工,他能有今天?”
老石妻问:“你是活神仙,能掐会算?”
老石说:“这还用掐算,谁都知道,能吃苦肯下力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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