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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最疼爱我的人走了

临沂日报 2018-02-02 12:09 大字

留不住啊,留不住!

虽然一家人倾尽心力,

姥娘最终还是走了。

丁酉年腊月初九

(2018年1月25日)上午

十点半,姥娘咽下了最后一

口气,走完了八十七年的风

雨人生,没能等来新春的钟

声、饺子和外甥拜年磕的

头。

闻听噩耗,我整个人傻

在那里,泪如雨下,泣不成

声。

前几天,我还趁着回家

接爹娘去看望姥娘,想不到

这一面竟成永别。

尽管当时看到昏迷不

醒、气息奄奄的姥娘,情知

不妙,心有预期,尤其刚刚

进城才三天的爹娘接到舅舅电话后紧跟着返回去,我就知道已无力回天。可是,真当姥娘辞世的噩耗传来,我还是难以接受这冰冷的现实。

最疼爱我的姥娘走了,永远地走了!

我急匆匆往老家赶,一路上泪水像决了堤似地往外涌流,记忆的闸门随之打开,姥娘活着时的一幕一幕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股脑儿往眼前蹦。

儿时,姥娘还是五十多岁光景,和单身的舅舅相依为命。舅舅耕田,姥娘在家操持家务,虽然生活艰苦,倒也过得下去。

每次去姥娘家,姥娘都会从一个粗瓷坛子里捞出她腌制的咸鸡蛋给我煮着吃。每个鸡蛋上姥娘都用铅笔画着一道杠、两道杠或者叉号等奇奇怪怪的符号。

姥娘没有文化,连数字都不会写,这些不同的符号对应着不同的腌进去的时间,只有她老人家自己看得懂。

当时我很好奇,问姥娘那些符号代表哪些日子,姥娘刮着我的鼻子笑吟吟地说,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直到现在我也没搞懂。

姥娘每次打开腌鸡蛋的坛子口,伸手从里面捞出一个来转悠着细细分辨上面的记号,合用的留下,不合用的再放回坛子里。姥娘挑出来的腌鸡蛋煮熟后基本咸淡适中,咬开外面的蛋清,里面就有黄灿灿的油冒出来,吃起来非常香。那是我迄今为止吃过的最香的咸鸡蛋。

娘跟我说,姥娘平日里舍不得吃这些咸鸡蛋,只有农忙季节,才会每天捞出一两个给劳累了一天的舅舅煮了吃,自己仍是不吃,攒着等我们这些外甥、外甥女去的时候给我们吃。

临走,姥娘总爱一边往我的荷包里装几个咸鸡蛋一边逗弄我:“外甥狗,外甥狗,吃了不够拿着走。”

有街坊邻居跟姥娘开玩笑:“这外甥是姥娘家的狗,有吃的就来,没吃的就走,疼也白疼呢!”姥娘听后只是爽朗地笑。

后来我上了高中,中间回家去看姥娘。姥娘问起我学校的生活,我咧着嘴说苦得很,天天见不到点儿肉腥,从食堂里打的两毛钱一份的菜只在上面漂着几粒油花,跟清水煮菜没啥区别。

姥娘心疼不已,一个劲儿地说“这可遭罪了,这可遭罪了!”不过,姥娘话锋一转,“人家老俗话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唻。咱庄户人家吃点苦没啥,好生念书是根本,熬过这几年就好了!”

走时,姥娘拎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很多咸鸡蛋。我说啥也不要,让姥娘自己留着吃。姥娘一边往我的手里递一边叭嚓(嗔怪)我:“你这傻孩子,都煮熟了,快捎着吧!\\\"

拉扯不过,我只好接过来。姥娘紧紧跟在我身旁送我到胡同口,待我骑上车子走出去好远,回头张望,姥娘依旧手搭凉棚往我的方向望着,一股暖流温热了我的全身,我禁不住泪眼婆娑起来。

考上大学的那一年,我去给姥娘报喜。姥娘高兴得像个孩子,额头深深的皱纹舒展开了,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一迭声地说:“恁么好,恁么好!喃(俺)外甥这回可有出息了!”说着话的工夫,姥娘打发舅舅去地里摘了点菜,到小卖部里买点儿猪下水。

晌午,姥娘亲自下厨连荤带素做了六个菜,还破例让舅舅给我倒了杯白酒。

这样的饭食和待遇,只有大人过年、过节、走亲戚的时候才能够享受!

吃过饭,又拉了一会儿呱,我该走了。姥娘拦住我说,不慌着走,你等等。我满腹狐疑,不知道姥娘还有什么事。只见姥娘走到炕边伸手从炕席底下拿出一个折叠的手绢包来。

姥娘一层层打开,里面是钱。姥娘从中抽出一叠,放在手里数了一遍,又从手绢包里拿了两张放进去反复数了两遍,这才转过身对我说:“孩子,这是二百块钱,你拿着凑个学费买个衣服唔(什么)的!”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亲戚朋友间儿娶女嫁这等人生大事随份子给五十块钱就是至亲,可我上个大学姥娘却破天荒地给了我二百块钱,我一年的学费才六百元。对于姥娘和舅舅贫寒的日子而言,这二百块钱是多么大的积蓄和支出啊!

我死活不肯要,不独爹娘早前嘱咐我不要接姥娘的钱,我自己也不忍心接。

可最终没有拗过姥娘,那卷被揉皱了的二百块钱还是被硬塞进了我的裤兜里。

姥娘的手一直捂着我的裤兜怕我再把钱掏出来,直到把我送到胡同口我要骑车子离开才把手拿开。

胡同里遇见邻居,姥娘还没等人家问,就主动给人家炫耀:“喃外甥考上大学了!”伴着邻居带有惊讶和羡慕的道贺声,姥娘愈发地自豪起来。

回家的路上,我暗暗发誓,将来工作了一定好好孝顺姥娘。

终于等到我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当我去看望姥娘的时候,姥娘早早就等在胡同口的大街上了。

接上我,已近七十的姥娘异常开心,眼角眉梢都是笑,见到邻居生怕人家不认识我似的给人家介绍:“这是喃大外甥,现在是公家的人了!”说了还不算完,“你们老说喃得不上外甥的济,这不喃外甥来看喃了!”看着邻居们羡慕的目光,姥娘昏黄的眼里流露出得意的目光,脚下的小碎步更加轻快了。

一次姥娘得了白内障,去镇上的医院住院做手术。我回去看姥娘,在病房里用舅舅带的锅灶给姥娘做了西红柿鸡蛋汤,姥娘连着喝了两碗。

好长一段时间,姥娘见了娘就念叨我做的西红柿鸡蛋汤好吃,娘给我学舌,我的心里如热乎的西红柿鸡蛋汤又暖又酸。

光阴如水。我在城里成家,有了孩子,这两次人生大事,姥娘都没有缺席,和舅舅坐着长途汽车几经辗转二百里路赶来道喜。

此后,我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愈发忙碌,平日里难得空闲回老家,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回去一趟,借机看看姥娘,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

中间曾接姥娘到城里小住,可没住几天,姥娘就闹着要回去,直说住不惯。无奈,只得放行。

姥娘走后,娘跟我说:“你姥娘不是不愿在这待着,她是看你整天那么忙,怕给你添麻烦!”

唉!这老太太,想得忒多。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十几年的时光过去了。单身多年的舅舅总算凑合着成了家,了却了姥娘多年的心病,可姥娘的身体却大不如前。

五年前,姥娘又得了脑血栓,瘫在了炕上。

虽心下念念,可除了偶尔给姥娘买点吃的、给舅舅塞点钱,我这个当外甥的做不了多少,一切全赖娘和舅舅他们照顾。

五年的时光里,姥娘起先还头脑清醒,能下地走路,后来一年不如一年,及至去年春节去看望姥娘时,已是一阵清醒一阵糊涂,糊涂多于清醒,随之而来的是彻底失去了生活自理的能力和下地行动的自由。

对我们兄弟姊妹几个,姥娘除了对我姐姐和我有印象能叫得上名字,对我的两个妹妹和弟弟已经分不清哪个是哪个,跟姥娘大声说谁是谁,她老人家依然记不起来。

国庆节去看望姥娘时,姥娘尚能在我们的搀扶下勉强坐起来有一句没一句地胡乱答应着。

前几天去看姥娘时,姥娘却躺在炕上一声不吭,喉咙里“呼噜呼噜”地喘着,整个人已经没有意识,只是昏昏地睡着。

才仨月没见,怎么就成了这般情形?

我虽心有不甘可也明白,姥娘正一步一步地向黄泉路上捱着。

尽管心里已经对姥娘有了凶多吉少、去日无多的判断,可当听到舅舅叹息着说“只怕是够呛了”的话时,我的心还是像被狠狠地扎了一下似的,急了眼。

我气恼地冲舅舅嚷:“我姥娘有一口气在,就还活着。你们不能抱着这种思想坐等姥娘走,该请大夫的请大夫,该拿药的拿药!”

我掏出钱来给舅舅,舅舅死活不要,最后被我硬塞到了兜里。

对姥娘的病而言,这点钱实在是杯水车薪,即使再多的钱恐怕也挽不回她老人家的命,可对我而言,多少能换一点心安。

回城路上,第一次听娘说起姥娘艰难的一生。姥爷去世早,姥娘三十五岁开始守寡,那年我娘才十五岁,姨十三岁,舅舅八岁。

姥爷走的时候,放心不下几个年幼的孩子,恳求姥娘,你千万别舍下他们几个。

姥娘攥着姥爷的手说,你放心,孩子们没有了爹,我还能让他们没有娘吗?

姥娘践行了自己的诺言,一个人苦挣苦熬将三个孩子拉扯大,再未改嫁。

其间,姥娘究竟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流过多少泪,只有姥娘自己最清楚。姥娘烟瘾很大,几乎烟不离手,即使后来病倒还会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抽上几口。

我们老家那一带女人抽烟极其少见,抽烟也许是姥娘漫长而又无助、苦涩而又艰难的岁月里最好的排遣吧。

回忆起姥娘的过往,娘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的眼角也湿润了,姥娘这辈子没享几天福,受得都是罪和累。

我默默祷告着:“姥娘,您最疼我了!眼看要过年了,您可千万要挺住啊,到时候我再给您拜年去!”

可姥娘这次不再疼我,不听我劝,不管我舍与不舍,她老人家都舍下我走了,永远地走了……

二百里漫漫回乡路,二百里泪水、追忆与疼痛。

终于进了姥娘的村子,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再见却不是从前。

我跌跌撞撞地冲进姥娘家,重重地跪倒在姥娘的灵前哭喊着:“姥娘,姥娘,我的姥娘啊……”

姥娘安详地睡着。

姥娘,姥娘,外甥的声音您最爱听,外甥喊您您怎不应?

姥娘,姥娘,您醒一醒,请睁开眼再看一看您的大外甥!

姥娘依旧安详地睡着,再也不会醒来,再也不能看她老人家最疼爱的外甥一眼,再也不能拉着我的手唤着我的乳名问长问短。

姥娘,姥娘……

今天,外甥送您远行!

来生,我还做您的外甥!

吴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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