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上种花
□白芸
可能,上天从来都喜欢慢待一些人。可是也不怕,这些人,有能力在自己心灵的荒野上种花。
城区一家超市不远处,近期出现了一个修鞋摊。那天,我拿了一只鞋子去修。一看,摊主也就20岁,毛寸短发,上身是蓝白相间很文雅的T恤衫。他坐在马扎上,胸前戴了个大围裙,挡住了下半身。这么年轻的修鞋匠,我真见得不多,他是怕弄脏干净的衣服,才遮那么大一个围布吧?
他接过我的鞋,一边跟我闲聊一边着手拾掇。他说他是城郊村庄的,上完初中就辍学了,他的一些同学都到大地方闯世界去了,只有他,几乎没走出家门。我问他为什么不出去?他笑:“我倒是想去呀——”我的鞋在他还不够老成的手掌间来回摆弄,他嘴里一直没耽误哼歌儿:“幸福的花儿……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充满阳光……”他应该是个九零后,呵呵,竟然会唱这样一支歌!
我又问他:“干了几年了?”
他答:“快一年啦。不瞒你说,我毕业后在家里待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不知自己要去做什么。刚接触修鞋时,真有点抹不开面子,现在年轻人哪有干这个的?又脏又累。可后来又想,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白流的汗,看着一只只鞋子起死回生,不也挺有成就感的嘛。”说完又是一长串热情的笑声。我想可不是嘛,现在的大学生就业挑肥拣瘦,要高薪又怕苦累,一言不和就辞职,动不动还抱怨命运不好……
“哎呀,你还读书呢?”这时,我忽然发现他身后的一块黑胶皮子上,放着一本书,书页翻开着,折了个角,看上去正读到那个地方。风一来,吹得纸页子哗啦啦响。
“没生意的时候,闲着也是闲着。史铁生的,他给我了力量,让我思考很多。”他的语气里充满着自信和坚定。
这中间,他站了起来,去取旁边三轮车上的一个工具。我这才发现,他原来有着严重残疾!双腿萎缩得跟他的上身不成比例,冷不丁看到真有点吓人!我也才注意到,他的身边放着一个木制的高凳子。这个高凳子,大概是每天随他出门、他起身活动的助手呀。他一手扶着那凳子,一点一点往三轮车方向挪,找到工具,并不转身,倒退着再往后一点一点蹭,然后照准矮马扎,一屁股坐下。
就在这一刻,他刚才的笑声和歌声齐忽忽全冲到了我的面前,灌进我的耳朵,我内心里充满了对他的敬重!鞋修好,他说5块钱就行。我递给他10块,然后转身就走。他在我身后喊:“不成,你回来!”而后,我听到扑咚一声,赶紧回头,见他因为要撵我,没扶稳那个高凳子,被马扎绊了个趔趄,但他仍然一瘸一拐地执意要追我。我只好回头,接过他递上来的5块钱。
想必,走到这一步,他是经历了莫大的彷徨和挣扎的；想必,他也曾觉得别人的都是充满生机的碧野,而自己,只可见茫无涯迹的荒原。可是,在经历了那样的彷徨和挣扎后,他到底是走出来了。照他的话说,靠自己的力气吃饭,总算不上丢人。他把灿烂的笑容种在荒野之上,让那里开出芬芳迷人的花朵,并且大家都跟着有福啊。他选择的是这样一个行当,又正好在城市的繁华路口,那花香,便飘进每个走过他的人心里去。
新闻推荐
2017年4月底，武汉大学学术委员会第一次收到关于基础医学院院长李红良团队学术造假的匿名举报。8个月后，武汉大学经过内部调查后认定该团队不存在伪造科研数据的行为。始料未及的是，原本以为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