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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风雨姐妹情

南国今报 2018-01-03 16:13 大字

倾诉在线

倾诉人:诺诺(化名)女35岁广西人

每个人心中都藏着无处宣泄的秘密,一定会有个角落,收留你那些脆弱的伤悲、孤独的欢喜。

QQ邮箱:669606543@qq.com

在线记录:今报记者佘玉冰

十多年前,我们三个女孩曾是最好的姐妹。可后来因为误会和背叛,渐行渐远。我们都很怀念过去的时光,但谁都没有开口和好……直到她生病了,感叹青春易逝,生命可贵,我们才重新聚在一起。感情仍在,物是人非。

1

结拜姐妹

18岁那年,高中刚毕业的我,去了广东打工。

在那个工厂里,我过得非常辛苦。每天工作12个小时,一周只有大半天休息,监工盯着我们,就像盯犯人似的。工资虽然还可以,但我家里穷,绝大部分钱都寄回了家里,自己其实没留任何积蓄。

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青春里最黑暗的日子,可在那段日子中,我收获了人生最好的友情。

和我同宿舍的一个姑娘,名叫春柠(化名),她比我年长两岁,性格开朗,很会照顾人。

我刚进厂时,因为太累,又想家,整天郁郁寡欢,动不动就掉眼泪。她主动接近我,和我聊天,帮我打饭菜,帮我接热水洗澡,还说了许多有趣的事。

因为她的热情,我渐渐敞开了心扉,和她成为最好的朋友。我家里有一个哥哥,还有弟妹,我从来没有感受过“姐姐”的疼爱,在我心里,她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

我非常信任她,依赖她。我曾跟她说过:“以后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就算你嫁人了,去了很远的地方,也要带上我!”

她笑了:“你真傻!等你有了自己心仪的对象,你肯定就跟着他走了,哪里还会想着我?”

“那你给我介绍对象嘛,你看看你要嫁到哪儿,我就找那里的男朋友!”

我们的友谊日渐深厚。

不久后,厂里又来了一批新女工。其中有个脾气特别拧,刚上岗就跟监工吵了一架,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下子就在厂里出了名。

她叫金娜(化名),但我们给她起外号“辣椒”,总觉得她有点“大姐大”的意思,其实她比我还小一岁呢。

椿柠因为喜欢照顾人,看到金娜被其他女工孤立,自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下班,就觉得她挺可怜。

我说:“她脾气那么大,不是别人孤立她,是不敢惹她!也许她并不觉得孤单呢,你没必要同情她。”

可是春柠却说,她很会观察人,她觉得金娜是个好女孩,并且她需要朋友。

不久后的一天下午,我们难得休息,正准备出厂逛街时,路过金娜宿舍。她一个人寂寞地站在窗子边发呆,窗外秋风瑟瑟,她却光着脚丫,看得我们莫名心寒。

春柠忍不住叫她:“你跟不跟我们一起去玩?”

她回过头,看着我们,也不吭声。

我发现她手上有条链子,好像是在工厂门口的夜市摊买的,跟我和春柠的竟然一模一样。我脱口而出:“你的链子和我们一样,看来我们眼光都很好,我们有缘分呐!”

或许正是这样一份“相似感”打动了她,她突然说:“你们等我,我穿个鞋子就走。”

那天过后,我们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春柠是好人缘的大姐姐,金娜是爱打抱不平的妹妹,我比较软弱,夹在中间,享受着她们的保护和照顾。

我们三人曾有一个梦想,将来赚了钱,选一个风景漂亮的城市,买一栋大房子,我们都住在里边。等我们结了婚,生了孩子,就再换一个大别墅。我们亲如一家人!

金娜有些江湖义气,她说既然如此,我们就结拜姐妹吧!

我们烧了香,用针把手指扎出了血,然后拿出身上最重要的东西,相互交换。

春柠收了我的一个小金饰品,我拿了金娜的一枚传家戒指,金娜则得到春柠的玉手镯。从此我们便是结拜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2

渐生分歧

两年后,22岁的春柠恋爱了。她晚上总是偷偷给男人打电话,休息日不再跟我们出去玩,而是跑去约会。

我们远远见过那个男人,瘦高,看起来也没什么钱。

金娜对此有些意见,她跟我说:“都是姐妹,恋爱就恋爱吧,干吗搞得神神秘秘?”

后来,春柠才告诉我们,那男人是另一个工厂的工头:“他在老家有老婆,没扯证的那种……”

金娜破口大骂:“有老婆还来招惹你!改天我收拾他!”

春柠连连摆手,说她是真心爱那个男人。他们是在回乡的火车上认识的,当时整个火车都挤满了人,她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男人买了坐票,让给她坐,自己一站就是一天一夜……她很感动。

“他和老婆没生娃娃,今年他回去,就跟她分手,然后我们就能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

金娜还是一百个不满意,一脸嫌弃的样子。可我却劝金娜想开点,我们改祝福春柠找到爱情,在单调的生活中,友情虽然弥足珍贵,但爱情更是可遇不可求!

“你没看到,她眼里闪着的光,脸上带着的温柔,这都是爱情给她的呀!”我说。

金娜“哼”了一声,便不再发言。

又过了几个月,春柠突然要辞职。自从恋爱后,她很多事都瞒着我们,辞职的消息传来,我和金娜都震惊了。

本来我和金娜早就不想待在工厂里了,是春柠劝我们留下,说这个厂工资最高,虽然累点,但能存钱。我和金娜舍不得她,才陪她继续工作。可如今她都没提前跟我们打声招呼,就要离开,我们真的有点不理解。

春柠说,她父亲病重,快不行了,必须马上走。可厂里不让,要扣她几个月工钱和身份证,她非常无奈。

为了帮助春柠顺利离开,金娜策划了一场“罢工”,我负责煽风点火,她负责关键筹备。加上春柠平时人缘好,工厂平时对我们太苛刻,很快大家的情绪都被煽动起来。

结果春柠只被扣了一个月工钱,顺利拿到身份证离开,我和金娜就惨了,不仅被罚,还被扣了钱。

春柠走后不久,有一天金娜气呼呼地告诉我,她跟监工又大吵一架。监工告诉她,春柠的父亲根本没病,她是跟那个男人跑的!男人挪用了工厂的钱,先一步离开,在另一个城市等春柠会合……

我不相信春柠会骗我们:“监工是故意气你才说的吧,你别信他!”

“他才没骗我呢!他跟那个工头也认识,这件事在那个工厂都传开了!”

我也很失望,但我还是理解春柠,为了爱情,谁都会犯傻。

后来我和金娜都离开了工厂,金娜邀请我跟她一起去广东另一个城市,她有熟人在那边。

可就在那时,我接到了春柠的电话,她让我到南方某座滨海小城,她说这边有很多赚钱的机会。

我跟金娜说,我要去找春柠,因为我之前说过,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她是我的“姐姐”。

金娜皱着眉:“春柠也给我打过电话。让我过去……可我觉得她说话的口气怪怪的……她也许不是从前的春柠了,那个男人带坏她了!”

可我最终还是去了那座城市。

3

最怕永别

我第一眼见到春柠时,吓了一跳!她真的变了一个人,脸上没有热情,没有活力,而且深深的憔悴。她看到我时,突然哭了,也不说为什么。我抱了抱她,她哭得更厉害。

“不如你跟我一起走吧,我们去找金娜。”我说。

她茫然地摇摇头:“我们走不了了……”

果真,我被春柠和她的男人拉去了传销。我不仅被骗光了钱,还被限制人身自由,还听一些女“会员”说,这个组织会逼迫我们去“卖淫”……我每天都活在恐惧中。

我不敢想象的是,亲手把我推进火坑的,竟然是我最信任的姐姐春柠!

但我是幸运的,金娜因为不放心我,紧跟着过来了。她偷偷联系上我,替我报了警,虽然那个组织头目很狡猾,没有落网,但我最终被解救出来,毫发无损。

金娜因此和春柠闹翻,她说她一辈子重义气,最看不得朋友欺骗朋友,她把玉手镯退还给春柠,拉着我走了。

我和金娜没有待很长时间,家里帮我物色了一个相亲对象,我也受够了颠沛流离的生活,想真正安定下来。

金娜觉得我没出息,好不容易从农村出来,又要嫁回农村,一辈子就这样虚耗了。

“我没你能干,也不想折腾。”

我走了,金娜有些生气,再也没主动联系我。后来,我顺利地结婚生子,跟着丈夫到城里打拼,日子过得忙碌又单调,也来不及去想金娜和春柠过得怎样。

只是几年前的一次,金娜通过QQ联系了我,说她路过我的城市,想看看我。

我见了她,她自己做生意,似乎赚了不少钱,她一直没结婚,说自己太要强,没有适合她的男人。她给我的孩子打了一个大红包……

再后来,不流行用QQ了,我连密码都忘记了,换了手机后,跟金娜彻底失联。

今年秋天,我突然接到春柠的电话,她开口就道:“我费了好大的劲,才联系到你,金娜病了,胃癌晚期,我在广东她的病房里……”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我立即买了去广东的车票。春柠告诉我,我和金娜跟她“绝交”后,她一直打探我们的消息。后来,她知道金娜赚了钱,硬着头皮找到她,问她借钱,金娜心软念旧,也借给了她。

她这些年很苦,跟那个男人生了一个孩子,又被抛弃,现在二婚,嫁得也不好。得知金娜病了,她便跑来照顾她——“她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孤零零的……”

时隔多年,我们三姐妹再度重逢,都感叹物是人非。春柠老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金娜化疗秃了头,虽然强打精神,却还是病恹恹的样子。

她看着我,又哭又笑:“你怎么胖成这样了?几年前见面,我就说你胖,你还不减肥……”

我说不出话来,只知道哭。看着她踢开被子,我又想起多年前的那个秋天,她光着脚丫站在窗边的样子,和现在一样孤傲,寂寞……

金娜说,她马上要出院了,她不想治疗,想用剩下的钱,去各个地方看看,玩玩——“起码要让世界记得,我曾来过……”

我知道,这将是我们三姐妹,最后一次相见。风雨十年,所有的情义和埋怨,都将随着青春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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