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时光是自己的 许冬林
喜欢白居易的一首诗《紫薇花》:丝纶阁下文书静,钟鼓楼中刻漏长。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微郎。喜欢这首诗,是因为,诗里描述的时光是舒缓而清寂的,即使有那么一点落寞,这落寞刚好可以养一养从繁杂俗务里逃逸出来的心。
这应是一段黄昏下班之前的时光,悠然闲静,像水墨画里的萧萧竹林,可透清风。想想白居易,一个人在丝纶阁里值班,当的是写文章的差使,此刻,没有文章可写了,也没有公家的人来来往往,只有钟漏里的水滴声悠悠长长地传来,清音远扬,黄昏似乎被这水滴声拉得也悠悠长长。
此刻,忙完公差,剩下来的这段时光是自己的。不被占用,不被打扰。独坐黄昏里,看庭中一棵紫薇花在风中洋洋洒洒地盛开。一个人,一树花,同在这寂然的光阴里,默然相对,像时光的一处留白。
许多时候,我们的时光不全是我们自己的。它像一片土地,羊群来了,狼群来了,猎人也来了,上面纷乱布满入侵者的脚印。
我喜欢下班之前的那段时光,太阳斜斜的,光焰钝下来,性急的人已经提前离去,办公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茶水已经喝淡,茶叶静卧杯底,这时会觉得桌上的花是只开给自己看的。走廊里没有人声,隔壁也没有人来走动,独守一个房间像掌管一个国度。如果窗外下雨,此刻听到的只有雨声,是一个人的雨声。如果窗外下雪,此刻也是一个人站在窗边,看满世界笼在纷纷扬扬的雪花里。这样的时光,没有入侵者,像一条奔腾的大河走到了宽广的下游,泥沙慢慢沉淀,河水开始澄澈透明,不起波澜。
我们一路匆匆,少年时忙求学,青年时忙恋爱结婚,中年时忙着应付一家老小的衣食和追求名利光环……时光就这样被我们贪婪地填了又填,塞了又塞。我们像笨拙的画者,一落笔,就心急,总是画得太满,太密。其实,我们要有一段只属于自己的时光,在喧嚣之后留给自己一座沉静的岛屿,在盛放之后留给自己一朵悄然绽放在月色里的闲花,在跋涉大半生的光阴与坎坷之后留给自己一片闲云和闲山水。
一个画家朋友,在单位也是领导,可是,忽一日,听说他断然自揭去头顶乌纱,仿佛清风里的杨柳,洒然回家。再也不用朝九晚五地奔忙了,再也不用去看各色人等的面孔了,回家做自己,一副书案前做一个纯粹的画者。现在,他可以开着车,带上爱人,带上养了多年的两只猫,带上一卷宣纸,随时出发,随意停留。
剩下的时光,归属自己。趁自己还能跑得动,看看流水,晒晒太阳,喝喝新茶,春日迟迟起……时光是自己的了,终于可以完完全全由自己支使。
想起少年时上学路过的深秋田野。那时,稻子收过,田野一派空旷,三三两两的麻雀放低翅膀,在杂草间寻觅遗落在地的稻谷。那些麻雀们,再也不用像小偷,它们已经可以从容悠然地啄食那些谷粒。剩下的稻子是它们的,剩下的田野是他们的,剩下的天空是它们的。没有人来吆喝着驱赶,连稻草人也放倒在田沟里歇息去了。
还记得,最美的是下雪之后的田野,广袤,平坦,洁白,连麻雀们也不来了。那时,我看着江北平原上无边无际的雪,看着田野安然在白雪之下,我的脚步总不忍心去冒犯打扰。那时,田野就是只属于田野自己的,无边的寂静,无上的庄严。
在一天的黄昏,在一年的初冬,在一生的垂暮之前,要有一段时光,可以摒退所有的来客,关起门来,取悦一回自己。只取悦自己。在清浅的落寞中,把自己放牧成独一无二的女王,不思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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