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友是个怪老头
□刘武洋
那天是因为糖尿病复发而住院，当我办完一切住院手续已是深夜零点，护士把我领到了418病房36床。随后，护士叫我躺下，医生护士开始围着我忙碌起来……我整个人好像被线管“纠缠”着，又好像被线管“挟持”了。
这时，一位穿着蓝白条纹病服的老头搬来一把椅子说：“医生，坐下来慢慢弄。”医生说了一声“谢谢”。我朝那老头一个微笑。
一阵忙碌之后，医生向护士交代：“36床病人作一级护理，每两个小时做一次血糖检测，如有不良反应，随时向我报告。”护士又向我交代：“如果有事情，按一下床头的呼叫器就行了。”我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朦胧中，我被一阵杂音惊醒。邻床那位“条纹服”噼里啪啦地捣鼓着床头柜。捣鼓了好一阵后，他又把他行李包中装药的瓶瓶罐罐倒出来，装进去又倒出来，又装进去……折腾了许久。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还不到5点钟。一会儿，我又睡着了。
当我再一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条纹服”老头自动与我搭讪：“老乡，你没有家属护理你吗？”
我说：“家里人都忙，我这病已经是第五次住院了，自己能行。”
老头又像我入院时医生询问病情一样询问我的病情，出于礼貌，我又像入院时回答医生一样一一作答。
老头没再说什么，转身拧来毛巾递给我：“冷水脸，热水脚。”此时，我感觉到这位老头真谦和，心存感激。
这个老头身材高挑偏瘦，很精神。从他床头墙上贴的卡片上我知道他姓于。
于大爷为我买来了早餐，特别强调：“鸡蛋不要吃蛋黄，含胆固醇太高。”
早餐后，一位大约五十多岁的秃顶医生开始巡房，他问我“好些没有”。我说：“还是一身骨头痛，乏力，没劲。”他安慰我：“不着急，慢慢来嘛！”
那医生又与35床的于大爷交流了一阵后离去。
护士小姐端来药盘，朝于大爷说：“爷爷，该打针了，请在单子上签个字。”护士说话的声音很甜。
于大爷接过笔和单子，并没有马上签字，而是掏出眼镜，仔细地端详起来。“今天这个针我不打。”说完，他把挂在铁架子的药瓶扔进了垃圾筐。
“爷爷，请把字签了嘛！”护士又说了一次。
“针都不打，签什么字！”于大爷有些生气了。
护士扭头离去。
这时，秃顶医生来到病房，对于大爷说：“老于，你不吃药不打针，病能好吗？你不配合医生治疗，病能好吗？上午的药污染了，不能使用，下午的针继续打哈。”
于大爷坐在床沿上，像犯了错误的孩子，一声不吭。
医生走后，于大爷突然站起来，神神秘秘地对我说：“你看嘛，这样的针药能治好病吗？好多大医院我都住过，数这家医院最‘黑\’，这里的医生最‘贼\’，像我这样的病，几天就可以治好，他们就是想把我的病拖延着，长期住在他们医院里。”
面对于大爷的辩解，我一笑了之。
随后，于大爷出去溜达到天黑才回来。他看他的新闻联播，我读我的书，井水不犯河水。后来，他说我不该睡着看书，这样会损害眼睛。我就起了起身子，斜靠在床栏上继续看书。
“叭”地一声，于大爷把我的床头灯关掉，又说我这么晚了不休息对身体损害更大。我只好睡下。
半夜，我被一阵争吵声惊醒，原来于大爷和护士吵得不可开交。于大爷说：“36床那家伙，呼噜声吵得我要自杀，我要求换床。”护士解释道：“现在，你只有克服，明天才能换床。”
我知道，都是我的“雷声”惹的祸。我不吭声，装着睡着了。
天亮后，于大爷同往天一样，出去溜达到天黑才回来。他一回来就同护士吵了起来。护士解释道：“现在病房紧张，没有床位可换，要换的话，你只有睡走廊上的加床。”于大爷咆哮道：“我缴的正床的钱，为什么睡加床？！”
于大爷气冲冲地回到病房，找我评理：“那个大屁股护士专门骗人！说好了今天换床，现在又说换成加床，你说气不气人？”
我只能笑而不答。
住院到了第三天，我的病情有些缓解，尽管身上还背着一台“泵”，但能坚持下地到医院的花园里走动了。我顺便去大门口买了些早餐。回到病房，我摊开食品袋，露出了我的“大餐”，正准备“埋头苦干”时，于大爷惊讶道：“你吃这些东西呀！还吃这么多呀！”他急得在病房里团团转，还不停地跺脚。我扭头笑着斜瞄了他一眼：“吃到你家的了吗？”于大爷气得拂袖而去。
片刻，于大爷和医生急急忙忙地来到病房。医生见我大快朵颐，对我说道：“甜玉米和油炸食品不能吃，其他的还不能吃得太多，治疗期间只能吃七分饱……”于大爷趁医生为我普及饮食知识的空隙时间，把我的“大餐”统统打包拿去丢了。碍于医生的面子，我没有与于大爷争执。
两本小说看完了，我总感觉无所事事，正好摸到口袋里有半包烟，烟瘾马上就来了。我躲在卫生间里“过瘾”。于大爷的鼻子简直像狗鼻子一样灵敏，他马上大吵大闹起来，引来了值班医生护士和旁边的病人及家属。于大爷对着我大闹一阵，护士也对我批评了一番，医生深刻地给我一顿训斥，病人和家属也指责了我一通。我应了一句“抽支烟，你们把我拉出去枪毙了噻”，自知理亏，我立即开溜。
天黑时，我悄悄溜进病房，还担心于大爷找我“抽烟”的麻烦。这时，于大爷正在接电话，他称电话那边的人为“丫头”，他根本不听那边说什么，哔哩啪啦地自顾自地说个不停：“这次要不是抢救及时，你爸爸肯定完蛋了，现在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电话足足打了一个小时。于大爷接完电话后冲着我嘿嘿地笑道：“是我丫头从大城市打过来的，我就是要把病情说得严重一些，让他们着急。”
第六天，我收拾好行李准备出院时，于大爷把他电话号码和家庭地址告诉了我，叫我到了他那个地方时记得给他打电话，一定要去他家里玩。
性格鲜明有侠气，关心他人无理由！这个老头有些怪，也有些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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