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亲娘”

达州日报 2020-12-04 09:24 大字

我的亲娘,就是奶娘。奶娘是“幺叔”的妻子,也是贫寒人家的女儿,她平凡得目不识丁,但却能舍去自己的亲骨肉,换来了我的生命。俗话说“亲生父母轻,养生父母重”,我这一生对奶娘都深感內疚,所以必须把她的故事讲出来,讲给子孙们听。

日本投降那年,体弱多病的母亲生下我后缺奶,她把救子的希望完全寄托在奶娘身上。奶娘是母亲出嫁前的好友,两人的情谊如今日的闺蜜。“幺叔”自幼父母双亡,那时在我家寄居、打工。“幺叔”很小脚就跛了,所以直到三十岁也未找到女伴,母亲同情他的遭遇,便介绍自己的闺蜜与“幺叔”成婚。父母将家里的西厢房给了他们自立门户,在我出生之前两个月,奶娘生下一女孩。奶娘体质健美,她的奶大部分都给我吃了。

在我未满10个月时,母亲就重病在床。去世那天晚上,她喘着气、含着泪对奶娘说:“妹子,我活不到明天了;这乳儿就当是你生的吧!他将来会把你当亲娘的……”母亲去世后,我便全靠奶娘抚育培养。

时逢兵荒马乱、土匪横行、民不聊生。有一窝土匪得知我家的情况,便半夜持枪闯进大院,抢人劫财。他们用枪托砸开我家大门,恶狠狠地把全家围起来,又把枪对着奶娘吼道:“把银元和乳孩交出来!”

当夜我父亲不在家,奶娘见土匪进了大院,立即叫“幺叔”把我抱到她家的苕坑里去藏起来,用她的亲生孩子来顶替我。面对土匪的枪口,她从容且镇静地对土匪头子说:“东家不在家,这就是东家的乳孩。”土匪头子信以为真,走时对奶娘放出狠话:“半月内凑齐100大洋来赎人,要是迟缓了,连尸骨也休想收到!”被抢走了亲生骨肉,奶娘痛哭得几乎晕了过去。

十天后,父亲终于凑齐了大洋,托人与匪首接洽,才换回奶娘的乳女。可土匪根本不把人质当人,奶娘的乳女换回来时,已是体瘦如柴,水痘满身,遍体化脓,不到一周就去世了。

我不知道奶娘是怎么熬过那段黑暗的,也难以想象她那晚“换子”的心情,而十天的等待对她来说又该是怎么样的折磨啊。当我会说话时,我便叫奶娘为“亲娘”,此后与她相依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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