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争岁月 心灵微品
□姜远娜
清晨，我走出小区门口，见对面一女孩明眸皓齿、细致高挑。她穿一白色的休闲体恤衫，下摆随意在裤腰处系一扣儿，便在藏青褪色的牛仔裤上形成一个好看的结儿；黑黑长长的马尾，在脑后左右舞蹈，上下跳跃；浅蓝色的包包，恰到好处地斜跨在腰际，随意，闲适。她脚步轻盈，从我身边飘过。我忍不住，回头，看了又看，满眼的羡慕。
曾几何时，我也如此年轻过，青春过。如今，几近半百，芳华不再。对镜自顾，口齿摇落，肤色暗黄，华发已生，深深浅浅的皱纹爬上眼角眉梢，不可阻挡的老态，让人不忍直视。“时间都去哪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柴米油盐半辈子，转眼就只剩下满脸的皱纹了……”单曲循环着这首歌儿，几多感慨，几多苍凉，满心的惆怅和不甘涌上心头。人，不争岁月，不是不争，是争不过啊。
却原来，跟我同感的还不在少数。
那天，接一电话。是年长我十几岁的大姑姐打来的，“小姜啊，老姐真不中用了。今儿晌午，本打算做一顿手擀面，奔着米缸就去了，挖了米，放进盆。唉，不对，转身就又冲着面袋子去了，舀了瓢面，又倒进放了米的盆里去了。哎呀，你说说，这破记性！”这边，我早已笑得直不起腰。笑过之后，我却感受到了大姐的无奈和郁闷。
想起来了，还有一件事得说道说道。一天中午，表哥的修理店里来了一个老哥，身穿一条褪色的军裤，一件棉衬衣扎在腰间。他说话声音洪亮，走路生风，气宇轩昂，一看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老哥很健谈，他说，他70多岁了，辗转几十里路，从福山倒了好几趟公交车，才打听到牟平这唯一一家、至今还维修小收音机的师傅。我说，大哥顶多60露头的模样。老哥苦笑。他说，幸亏年轻时候当兵，练就了一个好身板。虽然外观上看不像七十多岁的老人，可真是不服老不行了。时不时睡意昏沉，看着电视，守着炉火，就打起了盹儿。等真的躺炕上了，又翻来覆去睡不着，离开这随身听的小收音机，想睡点觉，是一点门儿没有。哎！你们还年轻，抓紧时间，想吃啥就吃点啥，想干啥就干点啥，人这一辈子可不能浪滔滔……
呵，我羡慕着那女孩的芳华，老哥又羡慕着我的年轻。好吧，我总不能辜负了老哥的期待和自己的不甘。也许，成长是每个人一辈子的事情，它无关年纪。年龄只是一个数字，不是标尺。只要保持年轻心态，不服老，不畏老，任何阶段都可以活出自己想要的精彩。
为消遣大把的时间，也为了充实自己的日常，我报名参加了县文化馆的公益课程班。在挤满了老大哥、老大姐、老阿姨、老大叔的国画花鸟班的课堂上，年纪最小的我好奇地看着他们，听课、提问、临摹、调色、运笔，有板有眼，有模有样。那认真的态度，那好学的眼神，那别出心裁的画作，都深深感染着我。活到老，学到老，真的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也许，真正的衰老，不是容颜的逝去，而是心的妥协吧。
前阵子看一文章，说的是好奇心旺盛的“女孩”，说的是日本一位充满传奇色彩的老人——屉本恒子的故事。恒子老人生于1914年，她一生历经坎坷，感受颇丰。可贵的是她有一颗好奇的心。她说她71岁工作，86岁谈恋爱，102岁获得露西奖，是全球最具分量的摄影大奖。她没有功夫去死，如果你老是想着，我都这个年龄了，还能做这个事吗？那你的生命就完蛋了。年龄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重新开始的勇气。
形态的衰老，无损于生命的尊严。我们不见得非要活出恒子老人的精彩和精致人生。只要我们内心不荒芜，总还可以在变老的路上，慢慢变好的。我们何苦去跟岁月争高低，又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人生走过大半，笑笑地走来，笑笑地走去，天依旧蓝，阳光依旧灿烂。生老病亡从来都是自自然然的事情，让我们像花儿一样，把芬芳尽情绽放吧。至少，不枉来人世间走一遭。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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