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妇的手账 □高杨

西安晚报 2019-12-06 03:24 大字

第一次在书店见到日本主妇用的手账簿,我简直惊呆了。那是一本下半年手账,足有三百多页。按照月、周、日,分为不同颜色。每一日的两页里,再以小时计,特别事件会在本页末有别栏加以备注。就是说这一天内每时每刻,每件事物,都必须记载下来。这已经够精细了,但旁边居然还有一本以季度为单位的手账簿,并不比这半年一本的少一页。这么一比,我们常常抱怨的工作周记、每月小结,倒比这本主妇手账粗糙多了。

主妇手账是日式主妇们一天工作的详细笔记。普通家庭的主妇们,早上五点半起床,要为一家人准备早餐及带到单位、学校的午餐。早餐每天都要不同,或是西式的牛奶面包煎蛋,或是日式早餐,传统日式早餐必须包含几个基本元素:饭、主菜、副菜、腌菜、汤、茶。若缺少一样,就会遭到家人的抱怨,主妇自己也会非常抱歉。当然,上佳的主妇不仅要端出丰富的早餐,还应该有一手腌菜的好本领。纳豆、大根(白萝卜),都要有自己家独特的香味,才能得到家人的尊重。

做好早餐的同时,午餐也应该在电饭锅里了。赶电车的上班族以男人居多,七点出门前,公文包里必须装上妻子亲手制作的午餐。这个小小的饭盒,考验的可不仅仅是主妇们的手艺,还要表现出主妇们别具一格的审美。一小份米饭、蔬菜、一片煎鲑鱼、两段玉子烧。或者,两只饭团和小菜,温泉蛋从中间剖开。总之,口味要淡、分量要少、营养要够、摆放必须要美。否则,男人们要生气,还会遭到会社里其他同事的嘲笑。

好容易,上班的走了,上学的也走了。一屋子的狼藉需要以最快速度收拾利索,一家人的衣服要洗好晾晒,以及熨烫;地板上不能有一丝头发;茶几、橱柜里也要纤尘不染;卫生间必须散发出清洁剂的香味;熨烫过的床单桌布,被洒进房间的阳光一照,一定要清新可爱。

好了,现在需要梳妆打扮,换洗一新,上街购物。哪家打折,哪家热卖,哪家商场最近有大福袋,主妇们心里有一本账,手里更是有一本详细的“手账”。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一番奔波下来,看看手推车里,那真是应有尽有啊!

购物的同时,可以在快餐店打发一顿午餐,或是,回家吃早餐剩下的残羹冷炙。反正对于此刻已经筋疲力尽的主妇们来说,吃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她们需要休息片刻,因为中午过后,孩子们就要放学了。

孩子们一般会在下午一点至三点回家,需要立即端出茶点。当然如果实在没有空闲烤蛋糕,完全可以到店里买各种口味的点心。只要有热烫的茶,或是孩子们喜欢的布丁,就可以将就。陪孩子玩耍一会儿,又要开始准备晚餐了。

晚餐可是一天的重头戏。传统的日式晚餐,以蔬菜为主,炒豆芽和蔬菜沙拉。肉要煮或者烤,总之必须低卡路里。深秋的鲑鱼,肉质鲜美,是日式晚餐的不二选择。切成细碎,腌制后与米饭同蒸,或者烤到外焦里嫩。火色与香味都要恰到好处。角煮的红烧肉与大根,配上米饭,也是犒劳一家老小的好饭。

愉快的晚餐,是日本人一天辛苦的最好放松。美味的饭菜、干净的盘盏,美丽的桌布、柔柔的灯光。当然,灯光下必须要有一位笑意吟吟、齐整温柔的主妇。此刻的她,化着淡妆,佩戴着小小的粉钻耳坠,显得非常职业。

是的,每一位主妇,都努力地在自己的人生中扮演“主妇”这一角色。像母亲一样,包容着家里的孩子或是男人。下了班的男人们大可以将鞋子和袜子一起甩在门口,任性地光脚走进家,一屁股坐在沙发里,等待主妇端上可口的茶饭。完全是眼球以下高位截瘫患者。吃罢晚饭,看过了今天的报纸,他们便大喇喇走进卫生间,主妇们早已接好了一满缸温热的泡澡水,男人们毫不客气地跳进浴缸,把脱下的衣服扔了一地。主妇,此时也没有什么机会和男人们聊聊天,她又要招呼孩子洗漱,讲故事哄睡。

只是在深夜,一家人都进入梦乡的时候,她拿出手账,回味忙碌的一天,并把所有事件,一件一件写进手账本的小格子里。独自欢乐,独自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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