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童年韦映凡

河池日报 2019-04-12 09:07 大字

老家的雨夜,蛙声、虫鸣、鸟啼、狗叫,还有屋檐雨点滴落的声音,交织综错,此起彼伏,撕裂着小山村的静谧和幽宁。酒上心头,思绪也杂乱无章地东突西窜,往事冉冉,辗转难眠,于是推门而出,独自踱步田间小道,让夜色将我墨染,真切感受着三月的柔柔清风和细细雨丝,静望对面沉默不语的大山,似在诉说,似在交流,似在回味。

儿时的记忆里,上学似乎只是为了长个子,没有学习压力和课时负担,春季稻田里的蛙声,夏季小溪里的鱼虾,秋季果园里的葡萄,冬季旱地里的红薯,还有扑克牌拖拉机、楚汉象棋,都引发太多的诱惑,萌生太多的冲动,以至课内课外,都无法舍弃牵念。或许是因为农活太忙,那时的大人们很少去管小孩,上课有老师管着,课余时间孩子们就自己做主了。那个年代,似乎屯里谁家的饭都可以吃,哪个小伙伴的床都可以睡,菜里有没有肉,床上有没有跳蚤,几乎都不重要,只要开心就好,整个小学阶段我是很少在家吃晚饭和睡觉的。放晚学后,就急匆匆跑回家,囫囵刨点中午剩饭剩菜,再去井边挑回几担水填满大缸,家务便算完成了,随即跑去约定的地点跟小伙伴们疯玩。有跳大海、滚铁圈、赌火柴、“打日本”等各种玩法,有时人少,就只能打扑克牌玩拖拉机,或是下下象棋,谁输了就蹲着,一直到打赢了才能自救。我手气不好,常常很自觉地一直蹲着,最后翻盘时已站不稳脚跟了。

春季最刺激的,莫过于拿着亮堂堂的手电筒,三五结伴到稻田里摸蚂拐(青蛙)。因为手笨,我一般只会拿手电筒直照着蚂拐的眼睛,由领队的小同伴去徒手摸抓,抓到了兴奋地将蚂拐举到头顶,田野里便多了阵阵欢呼声。也有失手的时候,蚂拐挣脱着跑了,大伙盯着它逃窜的方向一起“上前线”迅速追击,有摔跤的,有翻跟斗的,有手电筒跌落水里的,有淤泥进嘴巴进耳朵的,有怂恿的,有骂娘的,一仗下来,蚂拐无处躲藏终被擒拿,一地禾苗却已横七竖八的了。

夏天最大的乐趣,便是到小溪里摸鱼虾,小溪沿着山脚弯曲而下,不急不缓,错落处形成一个个小水潭,水深不足两尺,几乎每一块石头下面,都藏着一两只螃蟹,小鱼小虾更是随处都是。我们常带着三种工具,小水桶、自制鱼枪和小捞网,制作得最好的那把鱼枪,是我们班学习成绩最差的小伙做的,鱼枪的铁架构造合理,扳机设计也很精致,手把光滑顺溜,橡皮筋是托他姑姑从县城买回来的,我们村的代销店里卖的橡皮筋质量不好,不是太软就是很容易拉断。他的枪尖也不是一般家里用的旧铁线,是他专程去川山镇的收废品店里淘来的,是一根小钢柱,回家后在石板上反复磨着,有时放学后我们也帮他磨磨,先后花了大半个月,磨得明亮冷刃,锋利得很,全村的小伙都很羡慕,对他无上崇拜。他还是射击的好手,我们吃的鱼大多是他的功劳。有一次我实在手痒,拿他的枪射鱼,把握得不精准,不但鱼跑了,还击中石头,把枪尖折断了一点点,差点被他踢进水潭里了。

秋天里最期许的,就是我亲戚家小果园里的一串串葡萄了,我几乎能记住哪串葡萄是刚出芽的,哪串已经接近成熟可以吃了。亲戚只允许我在他家里吃少许葡萄,绝不能带出去吃,还在葡萄架周边喷上白色的粉末,告诉村里的小孩葡萄喷洒了农药,谁吃了会死人的。但我很快就告诉了要好的几个小伙,那不是农药,为防小孩偷吃洒点石灰粉做做样子,洗干净就可以吃了,还一再强调那几个小伙伴不准告诉其他人,但没过两天,全村的小伙几乎都知道这个秘密了。为了让伙伴们吃上葡萄,我当上了地地道道的叛逆者,先是在亲戚家吃葡萄的时候,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把一小串放进裤兜,借故跑了出来。几个小伙伴已在约定的田坎下久等了,葡萄掏出时已被压扁了一大半,果肉裹满了裤兜里的尘埃,但大家都视而不见,兴高采烈地往嘴里送。每人两小颗刚吊起胃口就没了,大家嘴里心里还有手里都痒痒的,商议着天黑了摸过去,并约定每人只能偷一串。就这样,那葡萄架上每隔三岔五,都会同时少那么五六串,不远处的田坎下,洒落一地的葡萄皮。

只要有玩的,山里的孩子并不觉得冬天有多冷。我们才不会像大人们整天围着火炉,觉得那样无聊透顶,我们常常偷拿家里的火柴,跑到玉米地里去找老鼠洞。先把老鼠后撤的洞口堵住,再找来一些干柴在洞口点燃,随即几个人轮番使劲向洞里吹,或快速摇着扇子,用烟熏的办法把老鼠逼出来,搞了大半个下午,最后老鼠从较远处杂草中的洞口逃窜了,大家很丧气,怎么就没发现那堆杂草中还有个洞口,怎么老鼠比我们还聪明。更多的时间,就是搞红薯窑,老家土肥,冬季的旱地里,红薯随处都是,因为红薯都是喂猪喂牛的,有的懒得翻地就干脆让它烂在地里当作肥料,一点都不值钱。不论谁家的地,谁想吃就挖,没人责备。垒好窑,烧地窑,放红薯,盖上窑,随后就可以在田地间追逐打闹一翻,兴奋地期待着红薯变软变熟变香。半个小时之后,大家围在一起,七手八脚地开窑,阵阵香气扑来,大伙欢乐开怀,喜不自胜,仿佛整个天地,都是我们的了。

十二岁那年,告别了小伙伴,作别了九万大山中的川山镇中山村(现改名上古宾村)这个生我长我的小村寨,独自一人去了离家七十公里的县城中学读书。第一次挣脱了山的怀抱,踏上了离乡的征程,去追寻着远离泥土和芳草的别样人生。人在宽广美丽的校园,心却时常在老家山峦之巅或村边溪旁萦绕,炊烟袅袅娜娜弥散缭绕的清晨,牛羊悠悠哉哉结伴而归的傍晚,似乎是老家隐约的召唤,时常牵动心弦,化作乡愁入梦。

梦起浮生,风华已过,原来老家的童年,才是我们最真实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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