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之爱 读贾平凹长篇小说《山本》

达州日报 2019-03-29 10:03 大字

《山本》是贾平凹的第十六本长篇小说。在近十年里,他几乎每隔一两年就会有长篇问世:2011年《古炉》,2013年《带灯》,2014年《老生》,2015年《极花》。而今,他又推出了新长篇《山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8年4月第1版)。小说写一个童养媳倾力帮助一个大少爷完成革命信仰的故事,展现了荡气回肠的乱世之爱,这应该是小说《山本》的亮点书写。

小说以秦岭深处一个名为涡镇的小镇写起,讲述了杨家棺材铺童养媳陆菊人,从娘家带来了三分胭脂风水宝地,被不知情的公公赠与井宗秀葬父后,竟使涡镇的世道完全改变,从而引发了一幕幕激烈动荡的战争。逛山、刀客、土匪,游击队等多股势力一时间风起云涌,割据各方不断厮杀,同时井家兄弟之间的特殊关系与阮家族群的刻骨仇恨,也在特定的时期与地点中变化升级。在战乱频繁的动荡年代,或大或小的各种武装力量,成了气候的就是军阀,没成气候的仍做土匪,土匪也朝思暮想着能出人头地,一部激烈动荡的历史与人性大戏由此展开。

贾平凹以灵动的笔触,塑造了井宗秀从一位聪慧的青年,成长为独断的乱世枭雄的复杂历程。棺材铺的童养媳陆菊人,激励和辅佐了他的成功。身为寡妇,陆菊人的个人价值,又在被井宗秀任命为茶行总领掌柜后,得以实现并升华。后来,她发现自己的谏言渐渐不被采纳,两位精神知己的复杂情愫,终究以井宗秀的死亡告终……在展示百姓生态的同时,作家塑造了安仁堂的郎中陈先生疗治疾病,更以别具智慧的话语,化解人生的种种艰难与苦厄;菩萨庙的宽展师父苍凉如水的尺八和诵经,超度苍生,从而在哲学和宗教层面上达到最终的救赎。

作为一部长篇历史小说,《山本》不仅有对秦岭“百科全书”式的书写,而且也有对近代中国的深度反思。一方面,对涡镇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充满烟火气的日常生活,进行着绵密细致的鲜活表现;另一方面,却也有着哲学与宗教的思考。《山本》是一部生命之书,一部苦难之书,更是一部悲悯之书。书中,贾平凹着重凸显了陆菊人的善良、盲人郎中陈先生的通达、地藏菩萨庙里宽展师父的慈悲,这些善意与超脱,为尘世增添了人道主义的温暖底色。除此之外,贾平凹还展示了高超的绘景能力,对秦岭一代的草木鸟兽有着立体详尽的描述,篇幅之多足以称得上是一部秦岭地方志。

贾平凹写《山本》,与写以往的小说一样,都经历过深入基层的体察了解,从未有过丝毫怠慢,并倾注了更多的真诚与智慧。小说与众不同的特点在其亦庄亦谐的情节推进上。在大的时代风云下,人的命运不能自主,暴力冲突的血腥残酷,这一切都令人欲哭无泪,而在风暴间歇,女人对美的追求,动物生灵对吉凶祸福的先知和警示,又常常令人莞尔。贾平凹对当下现实生活见闻的敏锐洞悉与深刻体验,也常常出其不意地“换装”现身于彼时彼地,这就令人有一种抽离小说写实场景而忽然坐在戏台下看戏的感觉了。为着当下听闻、心中忧思,贾平凹的写作从不懈怠,他的铿锵步履也从未停止,从深深的脚印里跨越了一个高过一个的文学台阶。

就书名而言,《山本》容易使我们联想到“山本一郎”之类颇具“日本特色”的人名,内容当然也会想到与抗战题材有关。其实,“山本”的意思是:山的本源。在书的序言中我们不难看出,贾平凹原意是要写一部秦岭的散文体草木记动物记,却“一不小心”写成了一部宏阔而深具艺术内蕴的历史小说。

就语言风格和情节推进而言,小说《山本》里没有包装,也没有面具,语言除了贾氏一贯的朴拙、憨实风格外,我们还不难在看似粗粝的背后,感悟贾平凹那文观世宇而又情系苍生的悲悯情怀。也难怪,贾平凹在后记中说:“我写的不管是非功过,只是我知道,我骨子里的胆怯、慌张、恐惧、无奈和一颗脆弱的心。我需要书中那个铜镜,需要那个瞎了眼的郎中陈先生,需要那个庙里的地藏菩萨……”

贾平凹用手中的笔,守望着八百里秦川的心灵故事;用真情的文字,记录着乡土中国的世纪变迁。客观地讲,我拜读了贾平凹的多个长篇。他的作品让我着迷,深陷其间,可由于眼高手低,才疏学浅,我既写不出,也不能完全读懂其深藏的小说“关子”。

此次读《山本》,我再一次被贾平凹的语言魅力所吸引,更为他独特的构思而拍手;也再一次感受到,年逾花甲的贾平凹,其身上的责任感、使命感和紧迫感愈发强烈了。那种巨大的忧患,来源于一个作家的社会责任感,更来自于他与生俱来的真诚与善良,以及他一贯对社会底层“小人物”的悲悯情怀。

□黄晓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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