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政治的思想与行动》 用外来主义解决本土问题
陈力卫 日本成城大学教授、商务印书馆“日本学术文库”主编之一，译有《现代政治的思想与行动》《风土》等。
《现代政治的思想与行动》
作者：（日）丸山真男
译者：陈力卫
版本：商务印书馆
2018年3月
致敬辞
作为二战历史的亲历者，日本政治学家丸山真男在深切经验中思考政治，剖析了日本帝国的宪制病理，以敏锐的洞察力考察战前和战时日本法西斯主义的形成。在此基础上，他反思了政治学的方法论，冷峻深邃地重估政治的核心问题，从而开辟了日本政治思想史这一学术领域，指引日本战后政治发展的方向。他的代表作《现代政治的思想与行动》正是如何运用外来主义解决本土问题的典范。
我们致敬丸山真男，他保持着怀疑精神与决断能力，以强大的勇气和清澈的目光打量政治，履行了一位政治学者和思想家的道德责任，展现了独立于国家统御之外的自由人格。我们也致敬译者陈力卫，正是他十多年来坚持不懈的努力和成熟朴质的翻译，才让这本经久不衰的作品得以首次呈现在中文读者面前。
这本书
研究近代日本政治的重要著作
新京报：是什么机缘让你开始着手《现代政治的思想与行动》的翻译工作？你在这本书的译后记中谈到，这部作品从翻译到出版经历了十六年，整个过程中是否遇到不少困难？
陈力卫：大概在2000年左右，商务印书馆编辑、我的老同学王仲涛先生提议应该翻译一些日本的学术名著，他首举的就是这本书。我当时在日本的大学任教，刚刚翻译完和辻哲郎的《风土》，接下来就打算着手丸山的这本著作。刚开始翻译这本经典的时候热血沸腾，非常激动和震撼，因为我从没看到过对日本如此冷彻、客观、全面的分析。也感到这是一本对于研究日本极为重要的著作。
我一口气就把第一卷的主要几篇翻译完了，但是，等列入商务印书馆的出版计划时，才发现还有版权交涉的问题。丸山著作的版权交涉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一个原因是，丸山和他的弟子形成了一个组织，保护丸山的著作版权，所以原则上应该是由他们来决定译者。据我所知，国内也有很多人想翻译这本书，但丸山的弟子看不上，最后都没有成功。我也做了很多努力，找了很多人，但也遇到同样的困难。丸山的弟子认为译者应该是研究政治学的人士，或者是丸山的弟子。我也认识丸山的中国弟子，他们也感到翻译这部著作太困难，不光是语言上的问题，还有知识面的问题，书的篇幅也比较长。因此，由于版权的原因，翻译工作在完成第一卷的大半之后停滞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我在一次会议上遇到了一位东京大学的教授平石直昭，他是丸山的弟子，同时主管丸山著作的版权。他看过第一卷的几篇中文译稿后，认可了我的翻译。于是，他决定自己出面和出版社交涉版权，大概在2010年左右，版权问题才得到解决。
在这之后，我接着翻译了第三卷的几篇。相对来说，第二卷的翻译比较难一些，我也为准备这部分的翻译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因为第二卷涉及了对意识形态的讨论和对苏联问题的看法。实际上，在中苏论争上，丸山是站在支持中国的立场上的，他对赫鲁晓夫批判斯大林后中国所提出的“双百方针”很赞赏，当然也非常推崇社会主义的理论家拉斯基。
这个人
担起知识分子之责，不怕“戴帽子”
新京报：你能谈谈对丸山真男的印象吗？丸山真男的这本著作在讨论哪些日本问题呢？
陈力卫：我在东京大学留学的时候，丸山还在人世。我周围也有朋友去听过丸山的课。当时，丸山在日本舆论界依旧很活跃，指导着日本的民众运动。《现代政治的思想与行动》的第一卷是丸山思想的主体，讨论的是极端国家主义到日本军国主义的形成原因。我们现在老是歌颂明治维新，实际上明治维新之后，日本经历过一段非常曲折的道路。为何日本会走向军国主义的道路？二战后，大家都在反思，丸山对此中原因做了彻底的分析，承担起了作为知识分子的责任。
《现代政治的思想与行动》中的论文主要集中在1946年至1962年间，这段时间里，日本面临的另一个问题是冷战带来的后果该如何处置。比如，在日本恢复国际社会的过程中的和谈问题，以及后来的反对日美安保条约的问题等。其中主要谈论战后日本知识分子的取向，究竟该站“左”还是站“右”？丸山当时反对封杀社会主义，冷静地回复其他人对此的质疑。他的态度非常鲜明，他认为该表态的时候就该表态，不怕被人“戴帽子”。
新京报：这次《现代政治的思想与行动》的出版是大陆首个译本，距丸山成书之时已有几十年的时间。对当下的中国读者而言，这本书为什么仍然重要？
陈力卫：中国读者如果想要了解日本的现代化过程，以及明治以来的走向，应该读一读《现代政治的思想与行动》。首先，它对于日本近代以来的思想进行探讨和分析，比当下流行的日本文化二元对立论要充实得多，论证过程也更为扎实。其次，丸山的论著也可以作为印证日本战后发展的重要史料。阅读这本书，特别关注到细节，你可以了解到日本在二战后经历了哪些过程，日本的思想界又是如何应对的。这本书对研究战后日本是完全避不开的史料性著作。此外，这本书也提供给中国读者一个视角，看看日本学者是如何看待自己的战后地位，以及如何分析冷战时期的国际局势的。
答谢辞
这本书能够获得新京报的年度好书奖项，当然是要归于原著本身的魅力。丸山真男对日本近代以来所走过的道路做了透彻和冷静的分析，也为我们展示出一种作为学者所应有的态度，值得我们认真反思的地方很多。说实话，我一直认为自己的文字表述还有欠缺，翻译也有生涩之处，这是我感到不安的地方，所以我没有想到能够获奖。
《现代政治的思想与行动》蕴藏了很多的智慧，告诉我们作为学者如何去剖析问题，如何做一个独立的、有思想的知识分子，这是这本书最大的意义和价值。说是感谢，首先应该谢谢商务的老编辑和新编辑以及我的很多朋友，没有他们的不断鼓励，真的很难坚持下来。就我个人愿望来说，还是期望这本书能被更多的人读到，也希望有更多的人在阅读这本书之后，养成独立思考的习惯。
采写/新京报记者李永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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