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见的文学 我的文化遗产保护史

山东商报 2018-12-28 10:22 大字

《漩涡里》作者:冯骥才《漩涡里》作者:冯骥才我习画从两宋入手,画画用的是地道的宋人笔法。特别是“刘李马夏”,中锋勾线,斧劈皴法,讲究技巧与功力,而且属于十分具象的山水——这些我在前边的书中都写过。这次不同了。笔墨落到纸上,一切竟然全变了,它不再是技术,好像变成一种语言,可以随心所欲地抒发出我的心境、情感、思绪与想象。是不是我作画的动机也与以前不同了?比如我心存愤懑就画出一丛大火,忽有激情便放笔于长风巨浪;若是一种忧郁或感伤飘然而至,就让一只孤雁飞过烟雨里的河滩。我那幅《树后边是太阳》就是在压抑中感受到一些遥远的希冀,于是我“看到”一片光线从林间逆向照过来,把林木长长的蓝色的影子铺在广阔的雪原上。还有《穿破云层》《期待》《老门》《小溪的谐奏》等等都是这样。我发现,我的画笔居然能像写散文一样诉说心灵。有一次,我眼前恍惚出现八十年代我在多伦多街头看到的一个景象:满地红叶十分好看,一个女子在我前边行走,大概她怕踩到地上美丽的红叶,两只脚躲着红叶走,两条长长细腿便姿态优美地扭来扭去……当这个曾经感动的景象冒出来时,《每过此径不忍踩》就成了我的一幅新作。

完全没想到重新拾起画笔之后,我的画竟然会成了这样。最根本的缘故是写作前和写作后的我已经完全不同。文学改变了我,改变了我的思维,并使我有了太多的思考、变化的心境与复杂又敏感的心绪。

开始,我并没有想到“文人画”这个概念。我只是说我的画“遵从生命”“人为了看见自己的内心才画画”,我喜欢这种“表白的快意”。渐渐地,我才意识到我的画与文学关系甚深。我开始强调说“文学是连绵不断的绘画,绘画是片段静止的文学”。我称自己的绘画是一种看得见的文学。当时,我和吴冠中先生在全国政协同组,一次吴先生问我:“你的画重复吗?”我摇摇头说“不”,并说:“我画画有点像写文章,写文章是不会重复的。”吴先生笑道:“我画画也不重复。”当然,我的不重复与吴冠中先生本质上还是不同的,此中的道理需要另做阐述。

这期间我写了一篇文章,题目已经很明确——《绘画是文学的梦》。

直到后来,日本绘画大师平山郁夫先生撰文说我的画是“现代文人画”,才使我认真去想自己绘画的本质了。由于我多年从事写作,习惯于追究事物的本质。这也是作家的基本素质。我便开始一边画一边写一些自己对绘画的思考。渐渐有了追求将散文融入绘画的“可叙述性”的艺术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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