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 去 的 木 屐
以前在乡下长大的孩子都有过赤脚的经历，一双布鞋从春穿到冬，穿破了再不会有第二双，所以就只能打赤脚了。我很享受赤脚走在土地上的感觉，脚板踩在地上让我感到了与泥土的亲近，但赤脚总有许多不便，砖瓦、石子、螺蛳壳常常硌得脚底生痛，不小心踢到硬物，脚指头还会踢出血来。天冷时赤脚，小脚常被冻得通红甚至发麻肿胀。
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出现了一种造型别致的木屐，木屐虽然笨拙粗陋，在泥泞路上行走也不方便，但它用材简单，只需两块与脚底一般长短的普通木块，两根厚实的带子，先把木块锯成脚掌形，板面刨平，底部做出类似皮鞋的鞋底纹路，前掌安上一根带子就成了。木屐造型简洁、线条流畅，穿脱方便，耐用实惠，很快就受到了人们喜爱。因为有了需求，木器厂也开发了这种产品，他们的产品是机器做出来的，既规整又美观。
骄阳似火，蝉声如歌，大地蒸腾着酷热之气，木屐声声里却可以踩出一路清凉。尤其是夏日黄昏，人们吃罢饭到河边谷场纳凉，月华似水流泻，流萤在草丛游走，踢踢踏踏的木屐声在村头巷尾响着，与田间蛙鼓合在一起，给静谧乡村增添了不少动感。最有韵味的是走在老街石板路上，木屐声响成一片，与熙熙攘攘的人流遥相呼应，那是特有的和谐之声，久久回响在小巷深处。
木屐伴着我们先人走过了悠长岁月。史载先秦时代便有了《响屐廊》的舞蹈，木屐是汉人在隋唐以前特别是汉朝最常见的生活用品，后传入日本。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中就有“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的诗句。在《东坡笠屐图》上，我们也能看到大文豪苏东坡头戴笠帽、脚着木屐、手持拐杖的风流剪影。简洁的木屐像一只小船，在漫漫的历史长河里划着，既承载了文人墨客的身影，也承载了平民黎庶的苦乐。
如今，满街盈巷的少男少女穿着各式新潮的鞋，高蹈阔步，脚下生风，现代文明的大潮把风姿独特的木屐遗忘在了历史的驿站，笃笃作响的木屐声成了绝响。
□ 李红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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