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忠诚是信仰—— 关东往事(57)

大众日报 2018-06-28 05:23 大字

□石钟山

她冲一个姐妹说:把我的衣服帮他穿上,拜托了,你们照顾好他。

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外奔去。

她推开了屋门,又推开了庵门,她绕过庵的后身,向后山跑去,一边跑一边弄出很大声响。

众人看见已到庵门口的日本兵掉转方向,向后山追去。

过了一会儿,似乎很快,又似乎很久,人们听到了一声爆炸声,声音并不惊天动地,却震得众人心里一惊。

男孩闭上了眼睛,眼里流出两行泪水。

道姑们下意识双手合十在念经。经声在庵里响成一片。

十天后,男孩穿着道姑袍平安地离开了道姑庵。他走到庵门口,转过身跪下,他低低地说:谢谢姐姐们。

道姑们双手合十,目送着男孩远去。

又过了不久,在一天清晨,有人发现道姑庵的后山上,多了一个坟包,人们试探着走过去,那的确是座坟,用土和雪建成的,一棵树上刻着一行字:道姑清平之墓。

又过了些日子,她们听香客们说:前些日子,后山发现了一个跳崖的人,没人知道这人是干什么的,尸体就在后山下放着,没多少日子,尸体又不见了。

道姑们想起了后山悬崖,依此推断,清平先是向日本人拉响了手榴弹,又跳的崖。

道姑们彻夜为清平念经,超度着。

国际歌

许多日子了,马天阳走在街上时,跟踪着他的那双眼睛消失了。一连许多日子,那种感觉再也没有出现过,他茫然地站在街上,望着匆匆在身边走过的人群,突然,他有了被遗弃的感觉。他孤零零地站在街上,恍若所有的一切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一切对他来说恍若隔世。

从那以后,他更勤奋地出现在街上,一次又一次寻找着,感受着,曾经有过的那双目光再也没有出现。依旧是陌生的人流,陌生混杂的气味,偶有目光在他身上扫过,也是与他毫无关系。

他想:也许,宋鸽生病了,或者近期出来不方便,他努力这么想着,但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缭绕着。

终于,他没等来那双目光,她消失了。深深的孤独感再次包裹了他,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天依旧着,地亦依旧,时间仿佛静止。仿佛经历了洪荒之后,白茫茫一片真干净。一切还是如初,只是他期盼的、隐藏的希望不再有了。

他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自己的声音在身边汇聚着,他的耳边莫名奇妙地响起《国际歌》的旋律。这首歌他在学校时听到过,在一个同学的家里,一架老式留声机,一张唱片,留声机打开,沙沙的声音响过之后,就淌出这首歌的旋律。刚开始他不知道这首歌的名字,他先是被震撼了,有些悲怆,有股力量顺着腰杆升起。凄风苦雨中,一群挣扎不屈的人,他们呐喊着,嘶吼着。歌放完之后,同学才说这叫《国际歌》,一个叫欧仁·鲍狄埃的人写的,是位法国人,革命家,他从此记住了这位陌生的外国人。歌的旋律给了他力量,也就是从这首歌开始,他接触共产党的组织,参加学生运动,反对伪满洲国,伪皇帝……

“李姐”是首《国际歌》,林平也是,他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力量,他们都是《国际歌》,他们汇聚成《国际歌》的一首合唱,气势磅礴,不可阻挡。他觉得自己也变成这股洪流中的一朵浪花,融在这滔滔不尽的滚滚洪流中,是《国际歌》的洪流,是力量的呐喊。

那些日子,只要他一睁开眼睛,这首歌的旋律便伴随着他。

林平被捕几个月后,被怀柔地对待,也被酷刑拷打,日本人一句有用的信息也没有得到,林平对日本人太重要了,如果能攻克林平,他们就能攻克掉哈尔滨的地下党。日本人绞尽脑汁与林平周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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