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诗意

安徽工人日报 2018-06-25 06:28 大字

“我所喜爱的诗,不是鼓吹世俗人情的东西,是放弃俗念,使心地暂时脱离尘世的诗。” 日本作家夏目漱石在小说《旅宿》中作如是言。

国内出版60周年后再次与读者见面,丰子恺翻译版的《旅宿》无疑是经典,而对夏目簌石来说,则是一个人的诗意,书写的是一个画家的短暂旅程,小说没有多少情节,与其说夏目漱石在写故事,不如说他在写一个人的心路历程,充斥着太多太多的自言自语,一个城里人欲入山间寻“非人情”之旅。

何谓“非人情”?本书言,西方的诗,无论何等富有诗趣,都只在地面上奔驰,没有忘却金钱利欲的余暇。而东洋的诗则有解脱尘世的作品。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只在这两句中,就出现浑忘浊世的光景。“可惜现今做诗的人和读诗的人,都醉心于西洋,因此很少有人悠然地泛着扁舟来探访这桃源仙境。我固然不是以诗人为职业的,并不打算在现今的世间宣扬王维和渊明的诗境。只是自己认为这种感兴比游艺会、比舞蹈会更为受用,比‘浮士德\’、比‘哈姆雷特\’更为可喜。我一个人背了画箱和三脚凳在这春天的山路上踽踽独行,完全是为此。我是希望直接从自然界吸收渊明和王维的诗趣,在非人情的天地中暂时逍遥一会儿。”

小说的主人公画家果真寻到了一处世外桃源,他夜宿乡间旅店时:“这晚上那些竹子在枕边婆娑摇曳,使人不能成寐。推开格子窗,但见庭中一片草地,映着夏夜的明月;举目四顾,要不是有垣墙简直就一直连着广大的草山。草山那面便是大海,奔腾的巨浪正在汹涌地打过来威吓人世。我终于通夜不曾合暇,耐性地躺在阴阳怪气的蚊帐里,仿佛身在传奇小说之中。”好一个美不胜收的清幽之地,不禁让人想起《水浒传》中的一段描述:隐士许贯忠携着燕青到其住处,同到靠东向西的草庐内。推开后窗,却临着一溪清水,两人就倚着窗槛坐地。数杯酒后,窗外月光如昼。燕青推窗看时,又是一般清致:云轻风静,月白溪清,水影山光,相映一室。

或许,世外桃源,大抵都是相像的,也无非是那些山水自然罢了。

本书充满着诗情画意,加之丰子恺的神译,语言意境甚美,耐人寻味的句子很多,引得读者不由自主地多读几遍。小说的难能可贵之处在于,并不止步于世外桃源,并没有抒情到忘乎所以的地步——以为世外桃源就可破解人生之困。

外边是乱世之秋,美若小姐的前夫因战事起银行倒闭而失业,她的堂弟久一终归要去打仗。美若被视为“疯子”,即便是她特立独行,并拥有强大的内心,依然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小说坦言:“作为一个纯粹的专门画家,连自身也摆脱不了缠绵的利害羁绊而逍遥于画布之中,何况山、水及别人?”

其实,小说在开头时,就已经承认这种尴尬了。“依理而行,则棱角突兀;任情而动,则放浪不羁;意气从事,则到处碰壁。总之,人的世界是难处的。越来越难处,就希望迁居到容易处的地方去。到了相信任何地方都难处的时候,就发生诗,就产生画。造成人的世界的,既不是神,也不是鬼,就不过是那些东邻西舍纷纷纭纭的普通人。普通人所造的人世如果难处,可迁居的地方恐怕没有了。”可见,夏目漱石是清醒的,纯真再美,也不能当饭吃。所以,他又写道:“我是人类的一分子,所以即使何等爱好非人情,长久继续当然是不行的。渊明恐怕不是一年四季望着南山的,王维也不是乐愿不挂蚊帐在竹林中睡觉的人吧。想来他们也要把余多的菊花卖给花店,把过剩的竹笋让给菜铺吧。”

可是,他又在不住地较真,就连火车在其眼里都是扼杀人性的东西。“像火车那样足以代表二十世纪的文明的东西,恐怕没有了。把几百个人装在同样的箱子里蓦然地拉走。毫不留情。被装进在箱子里的许多人必须大家用同一速度奔向同一车站,同样地熏沐蒸汽的恩泽。别人都说乘火车,我说是装进火车里。别人都说乘了火车走,我说被火车搬运。像火车那样蔑视个性的东西是没有的。文明用尽种种手段来发展了个性之后,又想用种种方法来摧残这个性。”丰子恺称赞他说:“夏目漱石真是一个最像人的人。今世有许多人外貌是人,而实际很不像人,倒像一架机器。”可是,如此这般较真,这世上,又岂能容身。

或许,诗意,只存于脑海中,而生活,不免限于平庸堕落,否则的话,便是逃无可逃。正如钱钟书所言:“目光放远,万事皆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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