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人的旅途 □马丽春
第一次去缅甸,看似很熟悉的国家,其实一点都不了解。
大年初二一早出门。我们是7:30的早班飞机,经昆明中转,到缅甸第二大城市曼德勒时,已是当地时间4点光景(比北京时间晚一个半小时)。
飞机上看一本书,《在缅甸寻找乔治·奥威尔》,美国记者艾玛·拉金写的。她初次来访缅甸是1995年,本书出版于2004年,7年后再版时,缅甸变化仍然不大,但从2011年至今,却有了很多变化,当然是往好的方向转变。以至作者说,如果她再写一本关于缅甸的书,她愿意写的是那么一个时代:“人们发出自己的声音,不再抱有恐惧,不再担心受到惩罚,那是让人振奋的时代,当前的事件和缅甸的历史可以被公开记录和公开辩论。”
在飞机上看这书显然不太适宜。
看几十页就合上,不太去看它,还是用自己的眼睛,来看缅甸吧。毕竟时间又过去了好些年。艾玛的观察和我的观察侧重点不一样。我肤浅她深刻,可再深刻,对现在的我也是多余的——我这两个月来,一直在写一个历史人物,天天写宋时明月,过年出来一周,我只想放空自己不想深刻。
何况,有的深刻于普通游客而言,可能还有害无益。
曼德勒是个历史古城,人口只80万,比我所住城市少多了。
出机场坐的是一辆中巴,看着有些破旧,可也还凑合,全部座位都坐满了游客,我就坐在过道上。有点像我们的机场大巴,费用也一样,人民币20元。
我喜欢看南国的草木,蓬蓬勃勃,郁郁葱葱。路边时有窝棚和住民一闪而过,还有晒在绳子上的衣服,那些光脚的黑孩子,穿着露趾拖的大人们。
约半小时,车子居然妥妥地停在酒店门口。这机场中巴,服务可真贴心啊。有点小感动。
人刚下车,有服务生马上冲过来拿行李,我甩手甩脚进到酒店大堂,柜台里的人站着已准备好微笑,服务生呢放好行李马上又送上冷毛巾、一杯凉果汁,心立马暖暖的,这种服务连日本也没有啊,印象立刻大好。
在曼德勒,我们入住的酒店是一幢三层楠木房子,光脚丫子踩在上面,真的是很舒服。房间不小,设施也很完善,一夜35美元真心便宜。还包括一顿早餐。有咖啡有水果有很好吃的一种汤,可以泡米粉的。我天天喜欢喝它。只是不好意思喝两碗,因为我的同游者胃口点点大,我每餐都超过她,感觉很不好意思。吃饭时就怕比较啊,你们都懂。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缅甸慢慢在我面前展开它迷人的一面。比如吧,物价很低,风景实在不是一点点好,而是非常好。饭菜吧,总会给你一点惊喜。人民呢很友善也很朴实。
这里宫殿和佛塔特别多,说得上触目惊心,很壮观也很古老。门票呢,我们买一张通票,便可横着走了。这通票也就50元。不像日本,那也是宫殿和佛塔很多的国家,可是每进一处都要买门票,没有通票这一说,价格嘛也很欺负人,50、60、70、80的都碰到过,和日本经济之发达倒也高度匹配。
缅甸是东南亚第二大国家,物价可能是倒数第一。我们最便宜的一顿饭是在因瓦古城吃的,吃完一结账,两个人只要二十元,缅元是4000。这个是路边大排档的价格。那个古城很美,我们坐马车游了两小时,真的很爱它。说是城,其实村更像,大片大片的土地,长满各种好看的树和花,当然还有宫殿和古建筑群点缀其间——可我对宫殿总有些疏离感。
造佛的工厂去过一回,是个前店后坊的路边店。男男女女都在埋头工作,没人推销产品。这里的商业化气息很淡很淡,毕竟是礼佛敬佛的国度。
高大上的酒店,我们第一晚就去了一家。那家店离我们住处并不远。走着走着也就到了。周边脏乱差,独这家酒店有点高大上。坐下点了几道菜很雅致的吃一吃,还叫了一瓶酒,吃完一结账,也才90多元。小心脏真要笑起来。很实诚的酒店啊。只是手机付费还是不可以。
出来打车,没见到出租车,问酒店门僮,他一招呼,司机就出现了,原来出租车就躲在小巷子里。晕,出租车居然这么低调。价格嘛也实诚。
后来两天,我们干脆都包车出去,第一天说好150元,去市内景点。第二天要去城外加了50元。每到一地,车和人都在那里等着你。
我们的第二站是蒲甘。这次入住的酒店简直让我瞠目结舌——居然那么美,还有游泳池,里面就像大花园。
说是古城,其实蒲甘只是几个小镇。它以佛塔多著名,最多时有佛塔近万座,经过一次大地震,现在蒲甘仍有上千座佛塔,这些佛塔面貌不一,都是上年纪的老佛塔了,几百年上千年的触目皆是。喜欢古董和古风的人,到了蒲甘,估计会走不动路。
但我不一样。
我虽然也喜欢古风,可并非真喜欢。我喜欢中国书法,专门练魏晋这一路,可太古老的也只是口头喜欢而已。对佛塔宫殿之类,我更是叶公好龙。望一望到此一游,我的腿就要走了。另一位小胃口的姑娘更是如此。
我们每次出来很快便逛完景点,然后回酒店,便再也不出来。
在酒店里我把村上春树的新小说《刺杀骑士团长》很快便看完了。上下两册呢,两天多就看完了。其实这些年我已很少看小说,可村上春树的书,我还是看的,而且看得很快。这一本书,去年到日本时刚刚推出,地铁里便有大幅广告,很招人。我朋友施小炜兄是村上不少本书的中文译者,但这本新书,却是林少华君翻译的。
在蒲甘住三晚。每天花在玩上也只半天,便觉得有点奢侈。可自由行就是奢侈居多。自己给自己安排,还不是怎么自由怎么来?
在蒲甘,有一天租了一辆电动车乱跑,结果摔了两下子。幸亏沙多,不容易摔坏,可左手也是有点小故障的。再一天出门去吃饭,声明不骑电驴了,改坐马车。坐马车当然舒服,坐在马后面,看马蹄蹄踏踏走得有气无力,马上的人也欢喜不起来——谁要马上人也姓马呢。
缅甸印象我实在说不了深刻的,可那些小欢喜却是很实在的。
蒲甘三夜酒店住下来,5次坐它的车出去,最后又送我们去机场,外加一次洗衣,两次点餐,总共花费17万多缅元,人民币800多。实在便宜。
最后一站是仰光。这天是2017年的2月23日。
我们坐上午9点钟的飞机,经过两次短暂停留,或者说中转了两次,到仰光时已经12点半了。这架飞机很小,没有固定座位,低空飞行居多,这也是头一回碰上。
仰光果然大。500多万人口。从机场打车去酒店,经常被堵在路上。堵车严重,没有高架没有地铁马路又不宽,堵车是必然的。
到酒店时司机要了12000缅元。缅元和人民币比值是200:1。在缅甸打车都议价。上车时可以讨价还价。
到仰光的第一顿饭是在昂山餐厅吃的,这家餐厅原先是昂山的故居。烛光,钢琴,晚餐,真好。我们都点了一杯鸡尾酒。然后四处走走。游客来自世界各地,中国的也不少,都很安静。我在昂山办公室,还拍了几张照片。
结束时,同行者把菜单和收据小心收起来,放进包里。我瞥了一眼,是32美金。这次缅甸游中,第一次看她这样做。而且她也破天荒地去昂山办公室拍了一张照片。
她这次来缅甸,半是旅游半是工作。她接受一家旅游杂志的委托,给他们写篇报道。摄影师是比利时人,24日才到,25日他们将进入工作状态,刚好我这一天返程。其实这之前,她已在工作了,23日起进入工作状态,尽管摄影师还没到。
1927年6月,奥威尔乘船回到英格兰,他向家人宣布,他再也不回缅甸了,准备放弃帝国警察工作,他要开始写作。这个决定让他家人感到很震惊。帝国警察多体面啊,而写作,有前途吗?有饭吃吗?
接下来的四年里奥威尔到处打零工,边打工边写作。1934年《缅甸岁月》完成,辗转找了多家出版公司,最后总算出来了,很多地方出版方都做了修改,怕刺激缅方。十年后《动物庄园》推出,名声大噪。1948年《一九八四》问世。这书从1944年开始写,直到1948年完成,叫什么呢?把一九四八倒一倒便成了《一九八四》。这是奥威尔最著名的一本书,奠定了他在世界文坛著名小说家的地位。这三本都是缅甸素材,此外他也写过不少别的。他后期做过记者。写作的确改变了人生。但最好的仍然是缅甸三本书。“老大哥”就是他书中的语言。他是最有良知的作家之一。
5年的殖民地警察工作,果然是个写作富矿。怎么开采都有料。
奥威尔说“我之所以写一部书,并不是要加工一部艺术品,而是因为我有谎言要揭露。但是,如果这不能同时也成为一次审美的活动,我是不会写的。”
当警察的,他看到的假、丑、恶不是一般的多而是特别多,他要表达。但如果表达得不美,那也不必去表达。这就是奥威尔之所以成作家的原因。他有表达的需要也有表达的能力。
老实说,奥威尔的书,我一本都没看过。家里虽然有却不看。《在缅甸寻找乔治·奥威尔》却看了。因为某人带了这本书来。
她要沿着奥威尔在缅甸的路线走一走,这既是她的那一份短暂工作之所需,也符合她的个人兴趣。包括我们去昂山餐厅吃那一顿饭。
文学人的旅途,总有一些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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