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式民主从求同存异滑向“求异反同”
特朗普引导的种种闹剧对本已问题重重的西方民主政治可谓是一次沉重的打击。虽然美国政治并未因此陷入真正的危机,然而它反映出来的是美国政治体制并非其所宣扬的那样“完美”和“无懈可击”,而相反有可能是相当脆弱的。当下的美国政治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并非疫情重击下的偶然,而是资本主义社会长期发展的过程中各种问题不断累积的必然结果
美式民主走向死亡的三步流程
哈佛大学两位政治学教授(Steven Levitsky & Daniel Ziblatt)2018年出版的著作《民主如何走向死亡》比较分析了欧洲和南美一些民主政体如何被破坏,最终走入僵局,旨在借此警告美国精英阶层特朗普这位非传统政治人物很有可能将美国的民主政治带入死亡。而过去的四年美国政治在特朗普的带领下,似乎正沿着两位学者预言的方向发展。
《民主如何走向死亡》一书中认为,民主政治走向死亡主要是三步走:第一,为了赢得选票,传统的政界大佬们拉低了自己的下限,将一位民粹主义的、反建制主义的非传统政客推举为候选人参与大选。第二,这位非传统的政治人物上台之后发现自己处处受到已有政治建制的牵绊,自己又没有政治根基,为了打破这种束缚,他更加坚定了走民粹主义和反建制主义的路线来争取选民的支持,并利用法律赋予的、往往仅在非常情况下才被使用的“行政特权”来反击对手,这种做法打破了民主政治中政客之间原有的“相互容忍”与“自我节制”精神。第三,在这种“相互容忍”与“自我节制”被打破后,这位非传统政治人物与议会反对党和传统政治力量完全撕破脸。政治对立严重两极化,斗争进入你死我活,最终导致行政权力被滥用,民主政体各权力之间的监督制衡被打破,最终导致民主政体死亡。
然而,两位学者研究发现,那些所谓的手中握着决定国家前途命运的选票的选民们并无法阻止这个悲剧的发生。因为,第一,这种民粹主义和反建制的政治人物本身就受到成千上万拥趸的热烈欢迎与强烈支持。第二,民主的死亡过程往往伴随着一些巨大的社会危机的发生,为了度过当下这些社会危机,选民们会选择容忍这些领袖们的“胡作非为”。第三,由于社会发展的不平衡和选票政治的操弄,社会已经被贫富、种族、宗教等问题深深割裂,社会各族群之间难以达成共识用选票推翻这些“非传统政治人物”。贫富分化和撕裂是潜在根源
两位教授是从政治体制的角度来分析民主政治衰败的原因,而美国资本主义在全球化的发展过程中产生了严重的财富分配不均和产业布局失衡才是问题的根本。
自由的市场竞争机制催生了一批高效益高附加值的高科技产业,而低收益低附加值的传统产业则随着资本的全球化被转移到了亚洲及其他一些低人力成本的地区,原本大批依靠传统产业维生的低素质劳动力很快便成为了失业者或者社会底层,无法从美国产业更新换代的历史进程中分得应有的发展红利。再加上美国是发达国家中少有的社会福利体系不够健全的国家,最终的结果便是社会两极分化更加严重。历史上美国的两极分化其实一直存在,而与以往的两极分化不同的是,民主政治大选已经不是弥合当下社会矛盾的途径,而变成了政客们为了选票而分化社会的手段。政客们为了获得属于自己的选票,利用各社会阶层之间已有的裂缝,打破原有的社会共识,在宗教、种族、经济、外交,甚至同性恋等议题上提出更加极端的主张,社会各族群也在这些议题的引导下进行了新的分化和重组形成了新的“部落集团”,彼此之间互不信任。
民主政治最基本的原则是少数服从多数,谁得票多谁上台,以此来保证政权的平稳过渡,从而维持政府执政的合法性。民主政治原本被设计的目的之一也是让诉求不同的社会各群体之间能够求同存异。而如今民主政治则成了各群体“求异反同”,互相攻讦的舞台,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已经不被接纳,一来是大选中落败的少数群体不接受被多数群体选出来的政党和领导人所统治,因为他们认为自己的利益诉求和意识形态无法被代表;二来因为社会大众对已有政治建制的反感与冷漠,导致投票率低,胜选的政客们也因此不能完全代表多数群体的意志。
2020美国大选,特朗普败选,我们很清楚地看到这位非传统政治人物没有遵循以往美国政客的精神和平过渡政权,而是如两位学者预言的那样制造了混乱威胁美国政体。支持者们也选择拒绝接受大选结果,曾经的白人力量已经展现出进一步堕落成暴徒潜质。这并不能简单归咎于特朗普与其支持者们的疯狂,其背后的真正病症也不是特朗普下台就能治愈的。
(摘自澎湃新闻作者刘炳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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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式民主还有改革能力吗?
小约瑟夫·奈,美国政治学者,他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提出了著名的“软实力”概念,彼时美国在和苏联的意识形态较量中取得胜利,自由主义被看作是未来之光,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30多年过去了,怀抱着这一信念,约瑟夫·奈对1月6日的美国国会暴乱给出了自己的解释:尽管特朗普对国家造成了破坏,但美国的软实力依然“有复原的能力和使我们浴火重生的改革能力”。
一个国家的软实力主要来自三个方面:它的文化(当这种文化对其他民族有吸引力时);它的政治价值观,如民主和人权(当该国实现了这种政治价值观时)和它的政策(当这些政策被视为合法时)。一个政府在国内的表现(例如,保护新闻自由和抗议权),在国际机构的表现(征询他国意见和奉行多边主义)和其执行的外交政策(促进发展和人权)可以身体力行地吸引别国去追随。
小约瑟夫·奈坦承,特朗普时代并没有善待美国的软实力。民意调查显示,自2017年之后,美国对其他国家的吸引力已有所下降。但他认为,对于那些过早悼念美国民主已死的人来说,重要的是要记住,2020年的选举见证了史无前例的投票率,这证明选民们能够赶跑一个煽动家。而且60多起法律诉讼都没有推翻这一结果,这些法律诉讼是由独立司法机构负责审理的,这些机构中的某些成员还是由特朗普任命的。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新总统拜登是否能够控制疫情,振兴经济,提供一个政治中心去缓和两极分化,但世人很可能在见证一个危险的政治时期正在走向终结,而不是开始起步。如果是这样,那美国的复原能力将再次引领其软实力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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