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新媒体巨头的精致利己主义
美国在近期总统交接临界点上演的一系列剧目,已让任何一位天才作家的想象力相形见绌。现实总比剧本精彩。很难想象,特朗普离开推特是什么样的世界场景?!“推特总统”没有推特附体,似乎就像安泰离开大地一样。恐怕连特朗普自己也难以料想,他竟会有没有推特的一天!
如今,脸谱、推特、油管、Ins、谷歌、苹果等社交巨头,集体封杀了特朗普的账号,特朗普支持者一度移师新阵地Parler,但这款APP旋即遭苹果和谷歌下架;特朗普支持者又去Parler网页,结果亚马逊又宣布:终止为该网页提供主机服务……转眼间,特朗普近9000万粉丝失去了集结的平台,作鸟兽散,特朗普“掌中宝”手机,转眼成了一块板砖。“再见了,特朗普。”失去粉丝围观、失去社交平台供养的特朗普,进入其人生的至暗时刻。
随着美国进入拜登时代,反思、清理特朗普“遗毒”会全面展开,即便在共和党内部也会刮骨疗伤,不得不去特朗普化。特朗普之毒是全系统的,弥漫性的。我认为,从传播系统反思是必要的,也是紧迫的。若没有社交媒体的放纵,特朗普的野心也不至于这么疯狂,其影响力也不至于如此深广。特朗普之毒,社交媒体平台难辞其咎。试想,没有超级社交平台的加持,特朗普能轻松越过层峦叠嶂的美国权力体系,轻松成为超级总统吗?
特朗普之膨胀,固然与他的人性和人品有关,但社交媒体的纵容,放大了特朗普人性和人品的阴影面积。在没有约束的情境之下,特朗普如同脱缰的野马,恣意践踏公共草场。社交媒体发展成为公共信息平台,平台上的信息流影响公众的社会认知,影响公众对于公共议题的判断,这就要求新媒体平台担负其公共传播的责任,不能任由总统满嘴跑火车,不能任由谎言、偏见、仇恨成为公害。
但事实上,社交平台没有对总统的不当言论去作污处理,反而任由污水排放到公共空间,致使污染了整个言论环境,把海量的人群带到了沟里。我们不能指望每位公众都是理性的,奢望人们有足够的免疫力抵抗不实、不良信息和观点。与职业政客的套路相比,公众的智商和情商不足以拦截带毒营销。总统有光环普照,很容易让公众缴械投诚。这就要求公共信息平台,有责任对超级网红的言论保持必要的警惕,充当起公共舆论场的守夜人和牧羊犬。
令人失望的是,美国社交平台以所谓言论自由的名义,任由超级网红大流量排污。2017年,特朗普在推特上发推超过2000次,他在推特上攻击了许多人,从奥巴马到希拉里,从好莱坞明星梅丽尔·斯特里普到电视主持人,排浪式地推出“假新闻”、“通俄门”等攻击性语言。这些莫须有的指摘,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但对此,推特官方袖手旁观,不对特朗普的账号和推文采取任何措施。
推特之所以任由特朗普信口雌黄,实在是为自己的利益算计。推特月活用户3.3亿,而特朗普居然独占8870万粉丝,成为推特的第一大流量主。特朗普上台4年,发文2.5万条,2019年发了近8000条,2020年上半年发了6000条,仅6月5日这一天,特朗普就发了200条推文。推特能挡得住流量诱惑,忍痛割爱去驯服网红总统么?驯服、拦截特朗普,会带来多大的市场损失呀!一市场研究公司分析师詹姆斯·卡克马克估算,一旦特朗普退出推特,这家公司的市值将蒸发多达20亿美元(约合人民币129亿元)。卡克马克在接受彭博社采访时说道:“世界上没有比美国总统更好的免费广告了。”
唯利是图的社交平台为了一己之私,置公共利益于不顾。社交平台不是一般的私人企业,信息也不是一般性的商品。既然人们已将社交平台作为获取公共信息的主要渠道,且这些平台已具备截断众流的垄断能力,我们就不能将数字巨头简单视为一般企业。这些牵扯了太多公众利益的平台就不能只顾一己之私,而应该承担与其影响力匹配的社会责任。
虽说,推特近几年采取动作,对平台上信息进行监管。2019年10月,推特宣布将禁止全球范围内的政治广告。2020年新冠疫情、美国大选期间,推特开始阻击误导性信息。但是,推特、脸书等社交巨头在国会山骚乱之前,并未有效阻止虚假信息和仇恨言论的传播。及至2020年,随着新冠疫情蔓延、种族冲突升级,“美利坚分裂国”的裂痕越撕越大,美国社交平台才采取行动。2021年1月6日国会山骚乱之后,推特官方删除了特朗普的几条相关推文,最后宣布冻结特朗普的推特账号。但所有这一切都为时晚矣。
美国社交平台对特朗普下手,与其说是出于正义之举,不如说,出于数字资本主义的精准算计。他们眼看特朗普大势已去,于是墙倒众人推,乘机补刀,为推特总统掘墓。这绝情之举,让特朗普忿怒之极。
当年,社交平台依附特朗普的权力影响力,借机渔利。现今,眼看特朗普没戏了,于是迅速变脸,比翻书还快。这么说,我们并不是替特朗普叫屈,实在是“佩服”平台媒体的精致利己主义业已炉火纯青。推高特朗普者推特也,推倒特朗普者也是推特。如此推“特”,是政治投机和市场投资的珠联璧合。
社交媒体巨头既然成为影响公众社会感知和公共判断的社会平台,其属性具有媒体属性。因此,他们就不该把自己定位成私人企业。在此之前,美国对媒体的定位是有传统的。媒体须有公共责任担当。这在美国传媒史上有很多英雄叙事,强调媒体在抵抗公权力逞凶时的铮铮风骨。没想到的是,当媒体进入社交时代时,竟然会把公共责任弃置荒野。
特朗普的极端案例,是特朗普玩坏了社交平台?抑或平台玩死了特朗普?这问号需要我们用深长的思考去拉直。(本文来自澎湃新闻,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新闻”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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