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半数美国人已失业？其实是数据误读
如今美国是世界上新冠肺炎疫情最为严重的国家，截至北京时间7月10日17时，美国累计确诊病例已超过300万例，累计死亡13万余例。在新冠疫情的加速蔓延、以及黑人弗洛伊德之死所引发的社会动荡等一系列事件的影响下，美国经济持续低迷，劳动力市场首当其冲。
北京时间6月30日，多家媒体发布题为“美劳工统计局：5月份有近一半美国人处于失业状态”的新闻快讯，称当前美国就业形势极为严峻，劳动力市场恢复任重道远。随后，众多媒体纷纷转载，声称“近半数美国人已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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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截至2019年1月，美国总人口约3.3亿。如果是“近半数美国人失业”，那么将有近1.65亿人失业。如果将范围缩小到成年人口，根据美国人口普查局（Census Bureau）2019年公布的数据，美国成年人口为2.1亿左右，那也有将近1亿人失业。
如此震撼的数字，即使是1933年的大萧条时期（美国有史以来最高失业率）官方记录的失业人数超过一千五百万也望尘莫及。美国的失业人口真的这么多吗？这样的数据真的可信吗？美国的经济已经瘫痪到这种地步了吗？
01 不就业≠失业
首先，我们先来对来自美国劳工统计局的数据追本溯源。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BLS，美国劳工部统计局）官网的数据显示，5月份美国就业人口比暴跌至52.8%。这一数据便是新闻的“起始点”。按照部分媒体的推算，52.8%的就业人口比意味着47.2%的美国人已经失业，由此得到疫情下“近半数美国人已失业！”这一结论。但事实上，在今年1月份时美国就业人口比为61.2%，即使2000年美国就业人口比达到战后纪录高位时也是64.7%，按照这种逻辑，是不是也可以认为有近四成美国人长期失业呢？
说到这里，大家可能已经发现问题所在了。就业与失业是一对反义词，但是就业人口比的对立面并不是老生常谈的失业率。部分媒体对这两个概念未加辨别得出了有误导性的结论。就业人口比是指就业人数占成年人口的百分比，分母是成年人口。但根据国际劳工统计大会的决议，就业人口是指在参照期内从事任何一种工作以获取薪酬或利润(或实物报酬)的人员,或者在此期间因生病、休假或产业争议等理由而暂时脱离工作岗位的人员（1982，日内瓦）。在宏观经济学中语境中，成年人并非只有就业人口和失业人口两类人，还包括退出劳动力市场的人。前者被称为劳动力人口（在业人口+失业人口），而后者则属于非劳动力人口。
而失业是指一个人愿意并且有能力为获取报酬而工作，但尚未找到工作的情况（曼昆《宏观经济学》第七版）。换言之，失业人口是没工作且正积极找工作的人。它不包括那些没有工作，且不准备寻找工作的人。打个比喻，如果一个人从来就没打算找工作，在家“啃老”，或者本来有工作，但失业后对自己的就业前景感到十分气馁，决定不再找工作了，那ta就不算是失业人口，ta是退出劳动力市场的人，也称非劳动力人口。常见的非劳动力人口还有学生、退休人员或丧失劳动能力的人。失业率是失业人口占总劳动力人口的比例，分母是劳动力人口。例如学生由于学习的原因导致“自愿性失业”，并不计算在失业率内。
所以，就业人口比与失业率是两个不同的概念。美国就业人口比的下降固然表明新冠疫情肆虐下经济停摆导致的劳动力市场受到冲击，工作机会大幅减少、失业人数增加。但不就业不等同于失业，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处于无业状态。那些还没有进入/没有意愿进入/已经退出劳动力市场的人，不能被称为失业人口。
02 美国的真实失业率
那么，如今美国真实的失业率究竟是多少呢？在资本主义市场高度发达的美国，失业率作为整体经济发展的“晴雨表”向来备受关注。美国劳工部统计局（BLS）的数据显示，四月份美国的失业率骤升至14.7%，截止四月底已有超3300万人失业，也远高于1933年1500万失业人口数。这一失业率非常惊人，不仅上升速度很快，还超过了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沉重打击下的经济衰退期的失业率峰值（2009年10月）10%。此后五月、六月的失业率有所回落，但仍处于高位，劳动力市场前景也并不乐观。
图片来源：美国劳工部统计局
03 “分类错误”
图片来源：美国劳工部统计局
根据美国劳工部统计局6月5日发布的失业率数据，美国5月的失业率从14.7%下降至13.3%，低于专家们预测的19%。这被认为是美国企业逐渐复工，失业状况有所缓和，经济形势触底反弹的利好信号。
图片来源：特朗普的推特截图
这一数据公布当天，道琼斯指数、纳斯达克指数和标普500全面大涨，美国总统特朗普也在推特上大为赞叹。但随后，劳工统计局官网发布的就业报告称该失业率存在“分类错误”，即部分由于疫情被临时裁员的工人被错误地归类为由于“其他原因而没有上班”，事实上他们应该被归为失业或临时失业。劳工统计局发言人斯特恩伯格称这导致5月的失业率比实际水平低了约3%，真实的失业率应为16.4%。该报告称“分类错误”在3月初（也就是美国疫情爆发时）就已存在，由此4月的真实失业率可能更高，约为19.7%。这也说明5月份美国的就业市场确有好转，但形势更严峻。04 小结
总结来看，“5月份美国就业人口比跌至52.8%”的表明，5月份美国成年人中有工作的人仅占52.8%，并不代表“近半数美国人已失业”，即近一半本来有工作的美国人因为疫情裁员、企业倒闭等原因失去了工作，这种说法不准确且有误导性。另一方面，美国目前的经济形势仍不乐观，随着企业逐渐复工、经济开始重启，5月份美国真实失业率也高达16.4%，意味着大约有六分之一的人想找工作却找不到工作。且由于疫情期间数据收集方式的改变（很多调查改为远程网络形式进行），实际失业率还有可能更高。
作者：黄静怡
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与人口学院
责编：靳永爱 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与人口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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