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读 匮乏的环境与人类进化

大众日报 2018-12-21 10:01 大字

数十万年前的旧石器时代,一个被大自然筛选的人种——智人,伴随着各式各样的匮乏压力,逐渐成为世界的主宰者。智人是如何顺利通过造物主的层层考验,最终拥有了主宰世界的力量?《进击的智人》像一张藏满知识点的寻宝图,用故事表达人文之趣。

□宗编整理

土著人部落里“闹鬼”

确切地说,是新几内亚岛东部某高地上的土著人部落里“闹鬼”了。

1957年3月的一天,美国的一位病毒学家在新几内亚岛担任医疗官时,接触了几个被巫术诅咒的妇女,这些妇女来自东部高地的一个名叫富雷(Fore)的原始部落,她们被送来就医是因为,不久前她们的身体突然开始出现一些异样:脸上不可自抑地露出奇怪诡异的傻笑,全身不停地颤抖,说话颠三倒四,走路丧失平衡能力等等,这让她们看起来就像被恶灵附体一样。更可怕的是,这种诡异的状况是不可逆的,会不断地恶化,通常在3到6个月后,被诅咒的人会彻底失去平衡能力而瘫倒在地,颤抖着发出凄惨诡异的狂笑,最后把自己活活饿死,是的,饿死。因为他们会渐渐失去吞咽的能力,口中就算塞满了食物也无法下咽。对于20世纪50年代仍处于石器时代的富雷人来说,这让他们处于极度的恐惧之中,当地人认为,是别的部落用巫术诅咒了他们,富雷人给这种巫术起了一个名字:库鲁,在当地语言中为“颤抖”之意。

人类的历史一再地证明,恐惧往往和仇恨相生相伴。为了报复,富雷族的战士们双眼充血、咬牙切齿地拿起弓箭和长刀,阔步走进了新几内亚岛的绿色密林之中。据统计,在1957年之后的5年时间里,“巫术”灭绝了富雷地区10%的人口,而巫术引发的仇杀则排在当地人致死原因的第二位

原来是传染病

学者们开始对富雷地区被“巫术”诅咒而死的人进行全面研究。他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被“巫术”诅咒的人里,女性的比例出奇地高,有专家据此推测,所谓的“巫术”其实是一种遗传病,由某个单一常染色体上的基因决定,在女性身上为显性,在男性身上为隐性。

然而这种可怕的假设很快就被更可怕的事实推翻,学者们发现,这种“巫术”并不是遗传病,而是传染病,因为它可以在群体中实现横向传染。凡是被“诅咒”而死的人,脑部都被某种东西蛀成了海绵状的中空结构,特别是与人体协调性密切相关的小脑部位,受到了格外严重的伤害,这种恐怖的脑部病变被认为是令受害者出现各种疯狂举动的直接原因。学者们将死者的脑组织注射进一只健康黑猩猩的脑中,经过两年的潜伏期之后,黑猩猩也出现了相同的小脑共济失调症状,这一切终于验证了学者的怀疑:所谓的“库鲁巫术”,其本质上是一种具有传染性的脑部神经系统疾病。

朊病毒

既然“巫术”是传染病,那么调查学者的第一反应是,这种病其实是由某种微生物感染导致。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因为这种病的患者没有出现任何炎症反应,使用抗生素也不见任何效果,专家们搞不清楚这种病的致病因子是什么,但是它偏偏又能传染,这实在是太诡异了。新几内亚岛的热带雨林中,仿佛真的蕴含着某种超自然力量,原始部落里的巫术与现代社会的科技在诡异狰狞的狂笑声中开始了一场暗流汹涌地较量。

当我们回顾这场科学技术与“超自然力量”的交锋时,并不能责备科学家们在较量开始时处于下风,因为把富雷人脑子蛀空的东西在当时完全处于科学家的认知边界以外,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想到人脑可以感染这种东西——朊病毒。

朊病毒大约是一般的病毒的千分之一大小,甚至更小,并且仅仅存在于脑部和脊髓中,它在人体中既不引发任何炎症,也不产生任何抗体,由于它的结构实在是太简单了,以至于后来的一位生物化学家斯坦利·B.普鲁西内表示,它甚至连病毒都算不上,而仅仅是一种具有感染性的蛋白粒子,它可以在人脑中造成蛋白质的错误折叠,最后使得人的脑组织变成像海绵一样的中空结构。

食人族

这种致病因子之所以可以在富雷人的部落中广泛传播,在于新几内亚岛上长期存在的一种骇人的习俗:吃人。

这个岛屿上的各种民族像马赛克碎片一样错综复杂地分布着,其中一些民族有食人的传统,也就是说,新几内亚岛上分布着各种食人部落,富雷人就是其中之一。

对于富雷人来说,他们习惯于吃去世的亲人,以承载自己的追思并释放死者的灵魂,这样一来,每个富雷人的肚子都成为了亲人的墓园。

富雷人的部落中虽然盛行食人之风,但是男人通常是不参加这种宴席的,因为他们觉得吃人会削弱他们的战斗力,真正的食人者其实是部落里的妇女和孩子。而学者发现的朊病毒,恰恰存在于死者的大脑和脊髓中。当死者的大脑被富雷族妇女挖出来放进嘴里时,当死者的脊髓被富雷族儿童吮吸时,朊病毒就顺势侵入他们的身体里,引发蛋白质在脑组织中的一系列错误折叠,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被“库鲁巫术”诅咒的通常是部落里的妇女和儿童。

如此看来,同类相食似乎是大自然为人类设下的一个禁忌,挑战这个禁忌便会遭到自然力量的反噬,“库鲁巫术”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既然如此,为什么新几内亚岛上还会有食人的习俗?就目前的一种理论来看,新几内亚岛的环境并不适合大规模地饲养猪、牛、羊、马一类的大型牲畜,在外部的先进技术传入和普及之前,新几内亚当地一些部落也曾试着饲养过猪,但是养猪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有的小猪仔甚至是喝妇女的乳汁长大的。没有大规模的牲畜饲养,当地人的蛋白质来源就非常有限,所以任何动物蛋白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极其宝贵的,比如让很多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毛蜘蛛,他们抓起来烤熟就吃下了,有的木头被水长期浸泡长出的船蛆,也成了当地人口中的美食。那么刚刚死去的人呢?几十公斤重的新鲜人肉在当地一部分土著人眼中自然没有任何浪费的理由。

在国家博物馆多年的工作经验让我始终相信一个原则:人类历史中任何社会行为,都有其自然科学的底层逻辑。新几内亚岛的食人习俗也是如此。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教授贾雷德·戴蒙德,在新几内亚岛进行常年的观察和调研后提出了一个关于当地食人风俗的观点:新几内亚岛之所以会存在食人的习俗,很可能是由于当地蛋白质的匮乏。

这与恩格斯当年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对食人现象的描述颇为相似:是食物的匮乏,让人们吞噬彼此的血肉。

败者为肉,胜者食之

后来专家们发现,在富雷人部落中,有的人曾经长期食用人肉,却并没有被库鲁症杀死,解释这一反常现象的原因其实就存在于这些幸存食人者的身体里,确切地说,是在他们的第20号染色体上。人类第20号染色体上有一个基因被称为PRNP,是关于朊蛋白的基因,如果这个基因的第129位是杂合子的话,那么这一基因的主人将对朊蛋白病有较强的抵抗力,这也是为什么有这种基因的富雷人可以在食用人肉以后幸存下来。但是后来,专家在全世界范围内作了广泛的调查,发现这种抵抗朊病毒的基因在各个民族中普遍存在,这一现象指向了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我们中的很大一部分人是被食人的历史筛选出来的。

在上古洪荒之际,远古时代的人类也面临着新几内亚岛上的那种绝境,在食物或者蛋白质极度匮乏的情况下,我们的祖先彼此追逐和杀戮,胜利者肢解了失败者,并且吞噬了他们的血肉,那些对朊病毒没有抵抗基因的胜利者随即被蛀空了大脑,惨笑而死;那些有抵抗基因的胜利者则存活下来,生下了同样具有抵抗基因的后代,他们就这样一代一代地延续到了今天。

在“败者为肉,胜者食之”的血腥历史中,在与匮乏战斗的历史中,我们的祖先把基因和血脉一代一代地传递到了今天,传递到了你和我的身上。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匮乏又是怎么塑造人类的?不如让我们追随着祖先的背影,走向历史的地平线,从头开始说起,从人类祖先的第一缕曙光开始说起。(此文为前言,有删节。小标题为编辑加)

《进击的智人》

河森堡著

中信出版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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