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十一之后快递垃圾去哪儿了?
□本报记者 徐敏
疯狂的双十一已经过去十天。过去的十天中各路买家一边享受着拆快递的乐趣,一边扔掉了数以亿计的快递垃圾。自工业社会带来了庞大的垃圾数量以来,人类从没停止过探究处理垃圾的有效方式,某种程度上垃圾处理也是人类生活史的缩影。“相生相悖”或许可以用来描述人和垃圾的关系:人们总是一边生产垃圾,一边讨厌垃圾。
巨量快递包裹留下的垃圾
在2018年初冬的雾霾中,双十一购物节中国人再次“买”出世界纪录,单是淘宝和京东这两大网购平台的成交额就达到3731亿元。随着消费狂欢的结束,巨量快递包裹在接下来的一周甚至半个月的时间内被送进千家万户。
据国家邮政局监测数据,今年双十一中国主要电商企业全天共产生快递物流订单13.52亿件,较去年同比增长25.12%。预计双十一之后的5天,全行业处理的邮件、快件业务量将超过18.7亿件,比去年同期增长25%。伴随着快递业务量的大幅增长,还有无数废纸箱、塑料袋和胶带泡沫在等待妥善处置。据国家邮政局统计数据,从2012年到2017年,中国的快递业务量已经从56亿件飙升至400.6亿件。而到2020年,这个数字将可能变成700亿件。
快递包装垃圾是近几年增长最快的生活垃圾,背后其实是国内快递行业在网购时代迎来爆发式发展。一组数据可以直观地反映快递的环境成本:国家邮政局发布的信息显示,2016年,全国快递共消耗约32亿条编织袋、147亿个塑料袋、37亿个包装箱以及3.3亿卷胶带,仅一年消耗的瓦楞纸箱原纸,就达4600万吨,相当于7200万棵树。与此同时,人们的生活方式也随着快递垃圾的飞速增长而改变。
快递垃圾,这个网购时代的老问题今年再次引发关注。数量如此庞大的快递垃圾到底去哪了?与高耗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极低的回收率。清华大学循环经济产业研究中心主任温宗国公开表示,当前市场上仅有不到三成的快递纸箱被循环利用,剩下的则进入到环卫体系里,一部分被再利用,更多的则是被作为垃圾填埋或焚烧。
也有不少企业近两年开始试水绿色包装。某公司物流信息显示开始在部分城市尝试循环包装服务,用户在下单时可以选择是否使用“循环包装”,配合回收后还能获得一定奖励。此外,也有企业推出“共享快递盒”,菜鸟驿站也在高校启动纸箱回收。有点讽刺的是,无论是可循环利用的包装还是可降解的材料,成本都比当前的处理方式要高。可以肯定,在找到低成本处理快递垃圾的办法之前,消费者手中快递盒的命运,很可能是被运送到城市边缘的垃圾焚烧区域化为袅袅青烟。
以“焚烧”为主的垃圾处理史
垃圾和人类在地球上相生相伴。在漫长的农业社会中,人类制造的垃圾比较少,而且大多数并非难以分解或处理的垃圾类型。人们将垃圾掩埋、焚烧、施肥、饲养动物。很大程度上,大自然长期承载着处理垃圾的职责。然而工业革命让垃圾处理成为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人们所丢弃的垃圾数量开始成倍增长,1872年,巴黎市民人均每天扔掉200克垃圾,而到1994年要扔掉1.6公斤垃圾。人们不再修修补补,而是扔掉旧的再用新的代替:砖瓦、钢笔、剃须刀、袜子、手表、维修工具以及各式各样的小用具,这些东西如同昙花一现,在经历了它短暂的生命周期之后便被淘汰掉,变为垃圾。
人们还一度往大海中倾倒垃圾。美国纽约大学人类与城市研究方向学者罗宾·内葛所著的《捡垃圾的人类学家》一书,讲到了工业革命之前数百年的纽约港,人们一直使用大型拖船把垃圾托运到海中倾倒的历史。至于倾倒在离海岸线17英里远还是10英里远的海域中,取决于天气、拖船船长的心情和船员们的体力程度。垃圾充斥着海岸线,垃圾倾倒区不断迁移。1872年,这些污秽的垃圾污染了这里原本有利可图的渔场和牡蛎养殖场,无法沉没的垃圾飘回岸边,甚至开始堵塞航道。
人类和垃圾的斗争持续不断。1896年,德国汉堡建立了历史上的第一座垃圾焚烧厂,人类开始对垃圾进行科学处理、资源化利用的新里程。可以说,垃圾焚烧是产业革命的产物,也是垃圾处理现代化的开始。至今一百余年来,人类处理垃圾的主要方式依然是焚烧,只是焚烧的设备和技术手段有了长足的发展。现代化垃圾焚烧设备防治二次污染的能力大大提高,技术已经很完善。
然而,亲身经历过垃圾处理过程的罗宾·内葛和她的学生们仍然感到惊讶。她讲述自己和学生曾前往纽约斯塔顿岛的“弗莱斯科尔斯”垃圾掩埋场的经历,看到的画面是“吊车司机正挖掘着溢满成千上万吨垃圾的驳船”,“我的学生们在亲眼见证之前就知道这个垃圾掩埋场十分巨大——据坊间传言,它大到甚至可以从太空上看到——但是他们还是对这无边无际的大垃圾场毫无准备”。
垃圾也是我们自身的一部分
有社会学家说,你的一生可能不需要消防车,不需要警车,甚至不需要公交车,却绝不可能不需要垃圾车。
《捡垃圾的人类学家》中说:“物质消费总是包含丢弃的必然性,尽管这很少被承认。如果消费产品不能被丢弃,那么它被占用的空间就不能腾出来让新的产品成为家庭的一部分。尽管这是对一套厚重复杂过程的简单化描述,基本现实却是明确的:用过的东西必须丢弃,为新的东西腾出空间。”这符合我们当前的生活经验。依然可以食用却吃腻了的食品,不太陈旧却不再时尚的衣服,功能齐全却看起来有些笨重的电子产品……当新的消费品涌现的时候,旧物就成了毫无用处的垃圾。
人类学学者胡嘉明、张劼颖的研究著作《废品生活》,关注的是寄居在城市边缘的拾荒者群体,两位作者在书中解读了废品在转型中的物质性:“回收、废物再用,修补破旧之物,曾经是家庭生活中男男女女必备的技能。然而随着一套方便、卫生、更新换代的文化兴起,人们才逐步习惯于丢弃,而不是循环利用。”然而吊诡的是,诸如保鲜膜、一次性手套、纸巾、纸尿裤等这些来维持我们生活洁净状态的物品,转眼就成了人类生产出来的垃圾,由人们生活的必需品变成了扔之不迭的废弃品。人们总是这样一边生产垃圾,一边讨厌垃圾。
二十世纪早期的社会理论提出,即便是“一个被所有者遗弃的物件,他也仍然裹挟着这位所有者的某些东西”。它最初指向的是小范围内或者部落社会中的礼物交换,但是这一观点同样适用于任何进入过我们生命又被我们抛弃的事物。我们随手把垃圾投入垃圾桶的时候,在偶然遇到没有被及时清运、散发着异味的垃圾堆的时候,还是可以停下来想一想它们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我们有时候会说,吃下去的东西能代表我们的自我,选择的书可以代表我们的自我,那么丢弃之物也是一样——不论把它们扔到多远,垃圾都是我们自身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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