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叶粽香 □韩松礼
金大爷醒来,伸手摸摸旁边,没人!老伴去了哪里?他起身在屋里转了一圈,厨卫客厅都没有,心里就犯了嘀咕:她怎么回事,招呼都没打,就不见了?
老伴刘大妈是他新找的伴侣,两人在一起还不到一年。他的原配妻子是三年前因病去世的。当年他们是自由恋爱结合的,婚后,妻子生了一对双胞胎男孩,两人携手把他们拉扯长大培育成人。与妻子在一起的三十多年,他们感情甚笃,恩爱有加。所以妻子的离世,对他的打击很大,使他好长时间都走不出丧妻的悲痛。
两个儿子担忧他的身心健康,轮番请他去住过一阵,但他都不习惯。大儿子在省里机关工作,找了个对象有洁癖,只要她回到家,得空就拿个拖把拖地。这让金大爷心里不舒服,就像我给你们带来多少灰尘似的。不到一个星期,毅然打道回府。二儿子在京城商海打拼,有着自己的公司,开着豪车,住着大房子,花钱似流水,吃顿饭动辄过千,他看不顺眼。尤其他那小媳妇,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手指甲涂抹得花里胡哨,翘着莲花指,指着满桌子的菜,娇滴滴地喊,老公,我要这,老公,我要那。再看那臭小子,没出息的样,一味应承着,像伺候姑奶奶。气得金大爷直翻白眼。后来两个儿子开始撮弄他再娶个老伴,以免兄弟俩在外担忧。经过几次三番比较筛选,他和刘大妈走到了一起。按说,刘大妈真是不错,脾性温和,家里收拾得干净整洁,还烧得一手好菜；他对她也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可他总感觉两人间相敬如宾,缺少点推心置腹的骨肉感,说个话还得掂量着。
金大爷正犯嘀咕,刘大妈拖着小车推门进来。原来她是去了农贸市场。她边往外拿买的东西,边说耽搁了做早饭,你饿了吧?金大爷赶紧说,不饿不饿,我看看你买了些什么。刘大妈先拿出来一袋冒着热气的素菜包子,说这是早饭。金大爷接过说,这好。刘大妈又拿出来一包糯米,一捆老绿色的粽叶,一包红枣,一兜鸡蛋,还有一包热乎乎的炒花生。她随手递给金大爷说,拿去吃,这是你喜欢的。
刘大妈丧偶多年,一直没再嫁。她有个女儿在加拿大留学、结婚、生子。她去女儿家住过,方方面面都好,就是没有人交流,让她心堵得慌。还是在国内自家活得舒坦。过了六十岁,身体大不如前,经常闹个感冒头疼的,病了,身边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有,女儿就劝她再走一步,经人撮合,认识了金大爷,
吃过早饭,刘大妈开始泡米,打粽叶。下午,她就动手包粽子。金大爷说,你还有这手艺?刘大妈说,前天小区包粽子比赛,我刚学的。听说你前伙计是包粽子的高手,连获三年冠军。还听说你最愿意吃她包的粽子。金大爷笑笑。前妻的手艺,是跟娘学的。娘包的粽子,吃过的都说好。娘说,关键是粽叶,一定要用芦苇的叶子,它和糯米一起蒸煮,混合的味道,清香怡人……
晚饭的时候,刘大妈的粽子出锅了。她剥了一个递给金大爷。金大爷咬了一口,笑了。他说,小时候的味道,娘的味道。他没说妻子的味道。他把粽子递到刘大妈嘴里说,你也吃口尝尝。刘大妈咬了一口说,真香。
金大爷说,谢谢你。
刘大妈攥着金大爷的手,久久没有松开。桌上的苇叶粽子,散发着诱人的清香,在屋子里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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