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两无言
凌亮 文/图
父母去世后,我很少再回我们的村庄。但每一次回去,我都要走进老屋,看一看我曾经住过的家。老屋里的一切,任何一个角落,都有长长的故事让我不能自拔。而如今,我只能默然地看着它们。我知道,它们一直在静静地等着我,相见两无言。
老屋南面靠前的房间是我的婚房。1997年结婚时,我在乡下,妻子在城里。2000年9月,我离开下乡来到城里。我让住在老屋北面靠后房间的母亲住进我的婚房,我回来就住在老屋旁边二哥的新楼里。开始母亲是极不情愿的,说换来换去不习惯。我知道,母亲是担心我哪一天还会住回来。后来,母亲还是住进来了,一直到2007年11月她离开人世。母亲走后,她身前很多旧物也在一把火里陪她去了天国。今天留在这个房间里的有一个梳妆盒、一台座钟、一个木箱子、母亲的遗像和父亲的光荣退休荣誉证书。母亲的这个梳妆盒大概用了30多年。这30多年她经历了太多的事,吃了太多的苦。从朝如青丝到暮成雪,从身边儿女成群到空巢老人,当她把儿女一个个养大成人,最后自己留守老屋,人生是多么不易!我曾经写过一篇《给母亲照相》的文章,引用了加拿大诗人乃里冈写母亲的诗句。诗人比我幸运,他拥有母亲“姑娘”时代的照片。而我没有,记忆里只有白发的母亲。父亲的光荣退休荣誉证书装在一个玻璃镜框里,时间是1980年11月1日。之前挂在客厅的板壁上,母亲去世后,我把他挂在我的婚房里。彼时,父亲并没有到实际的退休年龄,他是提前退休让从高中毕业刚当了小学代课教师的三姐顶了他的职。他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为着我们全家人考虑。想想看,那时候包产到户刚刚开始,一大家子又没有一个男性主劳力,他不回来扛起大梁谁养一家老小?那一年,父亲52岁,我7岁。之后近20年,我亲眼目睹了父亲从粮站光荣退休之后在农村辛勤劳作苍凉而伟岸的背影。他真正的“退休”时间,我想大约是生命的最后7个月吧,因为他“中风”了,左侧身体偏瘫,已经丧失了劳动能力,无尽的病痛折磨着他,最终让他提前倒在土地的怀里……
我相信家中所有的旧物都留有父母的印迹和气息,它们已经吸干了我们父母的血汗,风干了岁月和离愁,最后在湮没的记忆里发着若有若无的微光,尽管十分微弱和苍凉,但我仿佛感觉到了曾经的存在,它们在月光之下轻语着往事,半夜的一声响动,我猜是他们的灵魂回来了。
那个写着“囍”字的瓷坛,尽管胎质釉质画工都极其一般,但我印象最为深刻。在上世纪那物资匮乏的年代,寻常百姓家里基本都有几个这样的瓷坛。有的用来装糕点,有的用来装菜种,通常它们都放在楼上严实的谷仓里。童年时代我对瓷坛里的糕点垂涎欲滴,可又非常害怕一个人打开黑暗的谷仓进去拿。即便有人陪着,小手触摸到冰凉的瓷坛,仿佛整个人掉到了冰窖里。
楼板上还集中放着杀猪桶、面桶、腌菜桶、腌肉缸、谷箩、扁担、冲担、打杵、犁、耙、耖等等旧物,简直是一个小小的农展馆。每一次看见它们,我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目光有些游移,其实内心里翻涌着无边的往事。它们承载了一段艰辛的岁月,是家族历史的一面镜子。
今年正月初四,我们一家三口回老家走亲戚,我和二哥带着侄子、女儿一同“参观”了老屋的上上下下、角角落落。喜欢摄影的女儿用相机拍下了老屋的很多旧物和细节。清明前两天,她在微信里晒出9张旧物照片,在省城缅怀逝去的奶奶和爷爷。看后,我写下“相见两无言”。我希望她记住我们的村庄,理解我的历史和感情,像我一样热爱这里的一草一木和父老乡亲,永远记住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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