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你的!钢琴老师

柳州晚报 2017-12-23 12:20 大字

存钱筒

讲述人:廖红兵(化名),女,

61岁,退休教师

作者:存钱筒

配图:蒙美旺

晓松

大雪过了,才开始有一点冬天的迹象。

孩子们小的时候,给他们讲窦娥冤六月飞雪的故事,晓松和木棉都不相信,特别是木棉大声嚷起来:妈,你当我们白痴啊?六月飞雪,现在十二月都飞不了雪。晓松拍拍妹妹的头说,我们这是南方,北方六月下雪也说不准。

这兄妹俩,和名字一样,都让我弄反了性别。当初生下晓松,一头蓬松的卷发,我脱口而出“小松”。老彭说总不能是棵“小松”吧?总要长成“大松”的,就写成“晓松”了。妹妹出来了,才发现这哥哥特安静特温顺,希望她可别这样,虽说不想让她做“女汉子”,也希望她有个性长得比我挺拔,就叫“木棉”。果然,木棉顶天立地,天不怕地不怕,活脱脱一个假小子。

周末上午九点,还没有一点太阳的影子,天色阴沉得让我搞不清是早上还是黄昏。晓松清完鱼缸又去阳台摆弄花草,风把他前额的头发吹得扬起来,我看着有点心疼,才三十出头,头发已经开始稀疏,额头越来越高,虽说像他爸,他爸却是五十过后才开始掉头发的呀。我知道他心里不痛快,恨我,硬是装着什么也没发生,不悲不喜一副没油盐的面孔对他,心里却是时时打翻五味瓶……

晓松的床上夏天的冰丝凉席还没换掉。我说过好几次天冷了得垫被换床单,晓松不咸不淡地说他不冷。我知道那是方琮新买的,晓松留恋着。

琮新

琮新和晓松……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说的就是他俩。才几个月大,在托儿班睡一张小床,小学到初中,都坐一张课桌,连老师都默认这是一对。上了高中,晓松学理琮新学文,才分开。大学毕业,又进了同一家汽车厂,晓松干技术琮新做管理,两人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好像粘在一起的孖仔,好得不得了。

说实话,琮新这姑娘,我真心喜欢她,从小就喜欢,觉着怎么着她都是家里的一员。

晓松内向稳重,琮新泼辣耿直,而且个子也高,差不多和晓松一般高,我总觉得这姑娘就是晓松的保护神。有这么个刚强的女神在表面上显得有点弱的晓松身边,我这当妈的,真的放一百二十个心。老彭中风那几年,晓松不在家的日子,要不是琮新,我真想不出该怎么把老头子弄上轮椅上楼下楼的。连木棉都说:妈,你儿子咋命这么好,生下来就碰到个将来可以做老婆的宝。

可惜,这世上绝没有百分百的完美,老天就见不得“完美”两个字,非得整出点什么事来让你难受才高兴。

老彭

晓松和琮新认识后,从正式恋爱到结婚,怎么算也有八九年了,硬是没给彭家添个丁。街道里有些个姑娘媳妇,但凡是“奉子成婚”的,总免不了遭些婆婆妈妈背后指指点点,偏偏晓松和琮新,是正面教材。老是有人指点完了就说:看人家晓松和琮新,就没那点儿破事。说多了,我和老彭反而盼着他俩也能奉子成婚。水到渠成的事,有没有子婚还是成了。可是婚后也没啥反应啊。

老彭在这事儿上特别较真,一看到别人家新生了小人仔,就瞪着晓松叹长气。那会儿老彭刚退休,在家闲得慌,晓松自己做个大鱼缸,琮新买来金鱼放进去,小两口又给阳台摆满了花花草草,对老头子说:爸,你怕闲着就种种花养养鱼吧。老头子不领情,鼻子里哼出气:哼,你俩还是生个小娃仔给我养吧,趁我现在还有力气。木棉的女儿已经两岁多了,和女婿要去加拿大工作,说是来和我们商量,其实是通知我们而已,要把女儿留在家里。也好,家里有个小娃仔,老彭也不至于那么寂寞。老头子给外孙女喂饭,喂完抹一下小姑娘的嘴说:老子养仔仔养仔,现在只能养你个小丫头,叫什么李彭朝子,不知道的以为你是日本妹咧,再怎么加个彭字,你都不是彭家的孙,外孙狗,前门吃,后门走……朝子牙牙学语:前门七,后门抖……晓松和琮新刚好进门,默默对视,气氛越来越凝重。

其实我对这事儿吧,不那么认死理,但是老彭临走前的那一幕,让我铁了心。

都知道老彭的日子不多了,躺床上话都不能说,又肝癌恶化。晓松和琮新轮流守在床前,老彭就是不开心,使劲斜着嘴瞪他俩,到死那一刻,眼都没闭上。当真是死不瞑目啊,我的老伴。

我得还了老彭这心愿,让他走得顺当。办完后事就摊牌:你俩真要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去做试管婴儿……琮新哭到跌坐在地上,抱着我的双膝说全是她的错,她身体有问题,试管婴儿试过了,不成功。晓松把她抱起来说她瞎说,试管婴儿是没做成,但也没查出就是她的问题。我不相信我的儿子那方面有问题,死都不相信,不相信!

琮新走的时候,朝子说话已经很流利了,扯着她的衣摆问:舅妈你也要去外国打工吗?和我爸妈一样不回来了吗?琮新把她抱在怀里泣不成声。晓松把自己关在屋里,三天没出来过,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了人形,胡子拉碴把朝子吓得哇哇大哭。木棉打电话来骂我不可理喻,做了这么多年教师全是误人子弟。我把所有的泪水咽下肚,我又何尝舍得琮新走呢?可是……我得还老彭一口顺气呀,让他好歹走得舒心、宽心。

萌萌

冰丝凉席垫了五年,已经没了光泽。每年换下来,晓松都不让我洗,我知道他留念那上面琮新的味道。我还是把凉席取了,打开衣柜,全是琮新当初买的小清新床单被套。想想还是算了,这屋里不该再有琮新的影子。我取了自己的民国碎花床单给晓松换上。晓松倚在门口笑,说,妈,你是要把我笑岔气吗?知道什么叫有一种床单,叫做妈妈买的床单吗?我一惊,这孩子该不会闷出病了吧?五年了,琮新走后,他就没在家开过玩笑,也没这么真心的笑过。

晓松没理会我,从柜子里翻出一套褚色宫廷图案的床单被套,在床上一抖说,换这个吧,还有同色的沙发套,一块换了,一会萌萌该来了。萌萌?就是我戴老师,戴萌萌。朝子满嘴泡沫刷着牙口齿不清的说。哦,戴萌萌,那个弹钢琴的小姑娘,朝子的家教老师。

从戴老师进门,我就盯着她看。她和以往没什么两样,很安静的笑,有颗小虎牙,手指在琴键上跳动,却很有力度,肢体动作很有琮新干练、干脆的影子。除了那颗虎牙,笑起来也有琮新的灿烂……坏了,怎么就扯到琮新了呢?真是阴魂不散,晓松怕是也看出和我一样的感觉了吧?可是晓松一直都在屋里,除了倒开水上卫生间出来几次,都没怎么正眼看过戴老师呀。

叮叮咚咚的钢琴声不知不觉就停了。戴老师和朝子头碰头嘀咕了几句,朝子向里屋喊:老舅,你不送戴老师吗?晓松应声出来,戴老师向我打了声招呼,两人没声没息出门了。想起来了,难怪晓松最近送戴老师每次都那么久才回来。

我揪着朝子问:你舅和你那戴什么老师……戴萌萌!朝子很不高兴的冲我横:阿婆,你是老师人家也是老师,你能不能一开口说话就像审犯人一样?这孩子,才九岁,简直像个老娘婆,我话还没说完呢。朝子不耐烦了,说我:你能不能别管我舅啊,让你管着管着,连舅妈都管没了,你还要管?

我好像忽然被泼了一瓢冷水,打了个激灵,醒了。

是啊,这五年,过的什么日子啊?老彭在墙上看着我,我感觉他一点也不高兴,因为儿子不高兴,他怎么高兴啊?

木棉

木棉回来了,把朝子接走。走的时候晓松特别失落,只问了一句:朝子,你还上钢琴课吗?木棉笑得阴险,说:哥,有我,一切都没问题。

周末朝子还回来,钢琴没搬走,萌萌老师像每周一次的阳光撒落到家里来,把晓松也照亮了。

木棉告诉我很多事。我想把琮新找回来也不可能了,一切不能重新开始,一切又在重新开始。琮新已嫁为人妇,还有了孩子。

我吓出一身冷汗,手脚冰凉。琮新有孩子了?难道是晓松的问题?我真是做了天大的孽哟,把琮新害苦了。

木棉拉着我的手说:妈,别这样,我哥也没问题。他们俩有过孩子,但是胎儿不发育,流掉了,两次。怕你和爸伤心,没敢说。医生说是琮新染色体异常……但是琮新的孩子现在也好好的呀。

我真恨不得给老天爷两个耳光。

木棉却说:都是天定的啦……也不一定是你的错,你还不是为了爸……也好,各安天命,各有各福。

可是我仍担心,这个萌萌,会不会也有什么什么体异常呢?或者晓松……

木棉瞪着我说:你怎么嘴巴两片皮,翻进又翻出?做人是你,做鬼也是你,你到底要哪样?要我哥快乐呢还是要我爸快乐?我哥失魂落魄那鬼样,我爸看了会快乐?

是啊,晓松不快乐,老彭一样不能瞑目。管他身边是琮新还萌萌,管他什么染色体不染色体,管他有后没有后,只要他快乐!更何况,琮新现在想必也快乐着,我好歹也安心。

晓松,自由去爱吧,你的!钢琴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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