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废水直排“无害”？既不科学更无道德底线

?4月13日，民众在日本东京的首相官邸外集会，抗议将福岛核污水排入大海新华社发

4月13日，日本内阁宣布，将允许东京电力公司（以下简称东电）将旗下福岛核电站储存的核污水排入大海，时间在2年之后。日本声称这些核污水将经过净化和稀释处理，会很安全地排入大海，不会对环境产生影响。

日本的盟国美国，还有一些欧洲国家，要么默不作声，要么对日本表示支持，连国际原子能机构也不反对日本的做法。应该说，各方的表态都有各自政治方面的考量。国际原子能机构是一家以推动核能和平利用为目的的团体，本身立场就很容易受到业界的影响，并不够客观——那么，从事实层面来分析，日本政府的说法是否可信？

排放核污水并无“国际惯例”

2011年3月11日，日本东北部发生大地震，福岛核电站反应堆自动关闭，之后地震引发海啸，导致核电站全面停电，为核燃料的堆芯进行冷却的装置全面失灵。所以在过去的10来年，福岛核电站一直用海水对核燃料堆芯进行冷却，因此就产生了大量的核污水；东电建了很多储水罐来保存这些污水。

这些核污水含有大量的高放射性物质，这些放射性物质包括碘-131、铯-134、铯-137和锶-90等共63种。跟一般核电站的废水有很大的不同：正常运转的核电站也会产生废水，但经过处理，只含有少量的氚。氚是氢的同位素，半衰期是12年半，少量氚对人体并没有多大影响。根据日本政府的说法，核电站含氚废水的海水排放是国际上通行的做法。事实上，发生过核事故的污水和正常运转的核电站产生的废水最大的不同，就是前者含有大量高放射性的物质。

按日方说辞，处理后的核废水中，63种放射性物质中的62种被去除，仅剩下的氚，浓度也大大稀释——核废水中的氚浓度稀释至日本国家标准的1/40（即1500贝克勒尔/升），是国际卫生组织设定饮用水标准10000贝克勒尔/升的1/7，不会对海洋造成污染。“成人每天喝2升也没事”。但这显然相当荒唐——如果真无害，大可煮沸蒸发或灌溉农地，日本又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韪，强行排放入海？

核废水经过处理依旧有疑虑

日本声称，会通过一套“多核素去除设备”（ALPS）对这些高放射性物质进行处理，但是这个装置是不是像日本方面说的那么厉害？东电又是否一直会坚持使用？这些都是有疑问的。因为在过去了10来年，东电已经多次悄悄地直接把核污水排入大海。

显然，此次日方的公关重点，是令外界将焦点放在氚之上，然而真正的问题在于ALPS的效用是否真的如此神奇？东电是否能保证在排放前一直使用ALPS？福岛核污水过滤后是否真的只有氚？

外媒报道，东电在2018年迫于渔民质问等压力，曾承认核废水除了含有氚，还有其他放射性物质。有专家表示，发生过事故的日本福岛一号核电站内的水，即使经过仔细清洗被排到海洋中，仍可能导致放射性同位素留存在包括鱼类等海洋生物体内，继而在人体内积累，超过一定剂量时就会对人体产生危害，比如“三致”（致癌、致畸形、致突变），剂量更大的话会直接致死。

公然排核污水只为省钱省事

根据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处理含氚废水大概有地层注入、海洋排放、蒸腾排放、电解水收集氢气等方式。

蒸腾需要消耗大量电力，且含氚水分子仍然会在风力作用下以水蒸气形式进入海洋。电解水制氢虽然理论上可行，但资源耗费巨大，同时也不可能在现有场地的基础上再建设如此规模巨大的电解水制氢工厂。因此，这些方式中能够以合理的资源消耗实现处理目的的几乎只有海洋排放和地层注入两种选择。但日本土地资源奇缺，相比于地层注入，排放到海洋显然更加经济。

东电表示，考虑到法规、技术及时间等因素之后，排入大海的选择在时间上、成本上最划算，只需要91个月时间、花费34亿日元（约合人民币2亿元）即可。简单来说，东电是为了节省自身开支，从而选择将核废水排入大海，对于其他国家的人类健康安全完全不管不顾。

更让人气愤的是，处理核废水并非别无选择，比如建造更多的储蓄罐。在显然未穷尽安全处置手段的情况下，日本政府不顾国内外质疑和反对，未经与周边国家、国际社会充分协商，公然决定把太平洋当成自家下水道，图的无非是省钱、省事。

声称没地方放储水罐是谎言

福岛核电站发生事故后，东电在核电站内准备了约1000个储水罐，目前已经有九成装满。而且，福岛第一核电站还在不断产生废水，预计到2022年秋季达到极限。

有媒体报道，本来日本早期计划在福岛地区修建6000个大型的储水罐，因为日本专家认为福岛核事故想要完全处理完毕，需要40年左右，而如今刚刚过去了10年，日本只修建了1000多个大型储水罐之后就不想再建了。有当地民众表示：“东京电力公司说没地放储水罐的理由是骗人的，他们只是不想为一个没用的核电站再花钱了吧！”

东电一直声称，它已经建了很多的储水罐，在明年年中以后，已经没有足够的地方来建新的储水罐，所以必须要排入大海——这个说法是没有多少根据的，因为福岛发生核事故之后，出现了大量无人区，是很适合置放这种储水罐的，只不过要花费大量资金。同时，也可研究以加层的形式增加储水罐。相比之下，排入海里并不是最佳选择。而东电作为一家上市公司，从股价等因素考虑核废水排入大海并非必须和唯一的选择，而只是一种成本最低的选择。

日本与东电公司诚信度堪忧

很多人认为日本人做事精细，他们的承诺是可以相信的，但过去的10年，东电在处理这场核事故的过程中表现出来的不负责任和拙劣，国际社会是有目共睹的。2011年4月，即核灾一个月后，东电曾将约万吨核污水排入海，当时东电说已滤走钴、锶等高放射性物质，然而一个月内，太平洋多处水域辐射水平都高于平常。除此之外，过去几年，日本国内也发生过多次大企业伪造生产数据的事件，已经酿成了好多次国际丑闻，日本人引以为豪的工匠精神正面临瓦解。

在日本，东电这类大企业在信贷等方面有求于政府，而日本政府也往往需要大企业来帮助它实现自己的意志。日本政商界在这方面的配合已经非常娴熟。而这次日本内阁的决定，不过是这种政商关系的一种具体体现而已，日本政府选择用国家政府的信誉为东电的私利做了背书。

由于日本处理福岛核事故过程的不透明，加之东电种种拙劣的做法，日本政府声称核污水排入大海不会对环境产生影响，这个说法是很有疑问的。而日本一直拒绝独立机构对福岛核电站的核废水进行化验，在决定排放之前又没有咨询邻国，透明度已然不足，这些都让人疑窦丛生。

公开透明合作监督才是“正道”

很显然，目前日本公布的信息并不能打消外界的担忧。

一名国内核安全专家质疑目前的数据不够公开透明。他表示，核废水排入大海后的具体影响要根据排放时的具体体量、含量数据再作进一步的判断。这就要求日本政府在排放过程中更加公开透明。国家电力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核能总工程师郑明光表示，日本需尽最大努力，本着负责任的态度尽量降低长寿命放射性核素的排出。同时在排放过程中应该接受国际原子能机构的检测、监督，特别是邀请周边的成员国对其过程与后果进行评估。

清华大学环境学院教授、核环境工程教研所所长王毅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海洋是整个人类的共同财产，不是日本一个国家的，不是它的“后池塘”，尤其是对中韩两国作为邻居来讲，必须要打招呼。另外，应该由中韩等有能力进行检测的国家，对日本核废水的真实数据进行核验，这是最起码的。再有，整个排放过程，比如每年排放的流量以及排放的地点都必须公开透明，在环太平洋国家的监督之下进行，这才是一个国家该有的负责任的态度。

■分析

福岛核废水排海海鲜还能放心吃吗？

对于大众来说，排入太平洋的核废水会对海洋生物和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海鲜还能否继续吃？

据相关分析，日本东海岸有日本暖流，它会源源不断把日本排泄的污水汇入北太平洋暖流，洋流会带着污水在整个北太平洋循环，沿岸国家和地区有10余个。而且，核废水会顺着洋流在北太平洋绕一圈，最后也会到达我国台湾地区附近。核废水中含有的放射性物质一旦投入海洋，就会被海洋生物所吸收。在生态系统中，海洋生物对放射性核素会产生富集作用，即在其生命周期中不断吸收核素。长此以往，这些海洋生物中的放射性核素就会比海水里的浓度要高。而人类处于食物链顶端，最终也将影响到人体健康。

面对这种现状，全世界渔业都会受到影响。我国是水产品消耗大国，上世纪90年代开始，我国海鲜产品的消费量，呈现出快速上涨的趋势。据联合国粮农组织预测，2020年中国人均海鲜消费量将达到36公斤。中国渔业统计年鉴数据显示，2019年我国海洋捕捞产量为1000.15万吨，总产值为2116亿元。

“放射性核素不像其他常见的海洋污染物，它是一种同位素，属于原子层面，不可能像分子一样简单过滤，处理也需要非常专业的设备，因此渔业对此是‘防无可防’的。”有学者建议，相关检测部门今后要加强对我国近海海水及海产品放射性核素含量的监测监管。

■资料

福岛核污水处理大事记

【2011年】

3月11日，日本东北部海域发生9.0级地震，地震引发首波海啸侵袭日本东北沿岸。福岛第一核电站崩堤，随后，该核电站机组发生爆炸和放射性物质泄漏。时任首相菅直人宣布，当地进入核能紧急状态。

4月12日，日本政府依照国际原子能机构标准，把福岛核电站事故等级定为最高的7级。

4月22日，日本政府把福岛第一核电站方圆20公里划为“强制疏散区”，方圆20公里至30公里划为“紧急疏散准备区”。

【2013年—2014年】

福岛第一核电站多次发生核污水泄漏事件。【2015年】

日本东京电力公司将福岛第一核电站厂房周边等地抽取的、经过净化处理的地下水排放进了大海。

【2017年】

日本东电董事长首次在正式场合谈及含氚处理核污水排放入海方针。

【2018年】

韩国政府称，8月首次获悉日本计划将福岛核污水排入大海，随后一直向日方提出交涉，但日本政府仅反复表示“相关问题仍处在研讨阶段”。

【2020年】

东电证实，截至9月，核电站内上千座储罐存放大约123万吨放射性污水，且每天增加170吨，预计2022年秋季达到容量极限。

日本政府10月计划就核污水的处理方法做出最终决定，将核污水渐次排入大海。但迫于本国民众及国际社会的抗议和谴责，搁置执行。

【2021年】

3月23日，日本经济产业大臣梶山弘志与国际原子能机构总干事格罗西举行视频会议。双方就福岛第一核电站核污染水的处理问题达成合作意向。

4月9日，日本政府表示，“基本决定”将福岛第一核电站核污水排入大海。13日将召开内阁会议，正式决定。

本版文字综合新华社、《中国日报》、《北京日报》报道

新闻推荐

界面晚报｜一季度中国GDP同比增长18.3% 今年退休人员基本养老金涨4.5%

中国正式完成RCEP核准程序商务部网站4月16日消息，2021年4月15日，中国向东盟秘书长正式交存《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