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发展与规模效应 ■郑渝川
规模：复杂世界的简单法则作者：[英]杰弗里·韦斯特译者：张培出版社：中信出版集团出版日期：2018年6月
为什么大城市更容易吸引年轻人？但同时，为什么一些人要逃离“北上广”？《规模：复杂世界的简单法则》一书的分析或许可以给我们答案——城市发展受到规模效应的极大影响：城市规模越大，社会活动就越丰富，经济活跃程度越高，创业活跃，工作机会较多，工资较高，多样性更加丰富，人们还可以享受到好的餐馆、音乐会、博物馆和教育设施；但另一方面，城市规模也会使得犯罪、污染和疾病等问题增多。
1000万人口的超大城市，与两个各自拥有500万人口的城市相比，所需的基础设施数量要少15%。所有与交通和供给网络相关的基础设施，都会依照城市规模按照接近于0.85的比例缩放，包括电线、道路、水管、燃气管道长度，加油站的数量。科学家分别选取了日本、美国、葡萄牙、中国、巴西、哥伦比亚等不同大洲、不同发展水平的国家的大量城市案例，均证实了上述定律的存在。
这也意味着，城市规模的提升，会极大地节省排放和污染，能够使基础设施的利用率得到有效提高。但用同样的研究思路，采集更多的数据也可以发现，城市规模的提升，不仅会使得薪酬水平、GDP总量和人均值、产生的专利数量规律性地、系统地按比例增长，而且犯罪案件、艾滋病和流感病例、偷窃等令人不安的数据也会遵从1.15的指数增长。
当然，不同国家和地区因为社会制度、社会文化、民族性格等因素的影响，会对经济发展和创新增长、犯罪率等因素造成影响，比如日本和中国城市的整体犯罪率，均大大低于美国，而美国许多城市的专利数量更多。
享誉全球的英国理论物理学家、全球复杂性科学研究中心圣塔菲研究所前所长杰弗里·韦斯特在其所著的《规模：复杂世界的简单法则》一书中分析指出，城市发展受到规模效应的极大影响：城市规模越大，社会活动就会越丰富，经济活跃程度越高，创业活跃，工作机会较多，工资较高，多样性更加丰富，人们还可以享受到好的餐馆、音乐会、博物馆和教育设施（这正是包括我国的“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在内，大城市得以吸引大量年轻人聚集的根本原因）；但另一方面，城市规模也会使得犯罪、污染和疾病等问题增多（这成为了一些人逃离“北上广”的原因）。
这本书认为，城市规模每扩大一倍所带来的社会互动以及收入、专利、犯罪等社会经济指标15%的增长，可以被理解成城市规模增大使得基础设施、能量使用节约15%所带来的额外红利。
杰弗里·韦斯特认为，如果仅仅从物理特性的角度去看待城市，城市建筑物、道路以及电力等管道网络，与生物体非常相似，体现了以规模经济为内涵的类似系统性规模法则；但在引入以群体方式存在的人及其组成的社区后，城市的活跃程度就进一步提升了，社会、经济和文化的互动增强，导致了规模经济的发现。书中指出，城市运作的方式、近年来不断加快的城市扩张的方式，与细菌菌落的增长模式颇为类似。
城市规模的加大，带来了人均社会互动的增加，刺激创新、创意和开放式增长的大幅度增长，会刺激商业的快速发展。但这也不可避免地带来了另一个重要后果，那就是生活节奏变得更快，越是大规模的城市，“社会经济活动时间则会根据15%规模法则而压缩”。古代城市通常不会超出20平方千米的面积，确保任意两点之间的步行时间不会超过1小时，而在近代以来，随着交通工具逐渐变为汽车、城际高铁，城市规模就得以超出原有规模体系的限制。
这本书也深入探察了公司这一近代以来经济生活最重要主体的概念。不同于城市，大多数公司的存活时间都不长。公司更类似于生物体，而不是城市。作者采集了标准普尔会计数据库1950-2009年近60年间在美国市场上进行交易的28853家公司的数据，深入分析了这些公司在这期间标准会计核算标准数据，清楚地证实指出，公司依照类似于生物体的法则生存发展，会最终停止增长并消亡。上述28853家企业中，截至2009年，共有22469家公司消亡，其中50%的公司生存时间不到10年。通常而言，公司初创期在获得资本青睐、技术和市场红利后，会带来一段时期的快速增长；随后，因公司规模的增长及维护支出，转变为增速较慢的线性增长，公司中绝大多数个体会在此后死亡；剩余不多的个体会持续增长，最终步入稳定而又缓慢地呈指数级增长的态势。很大程度上，这与最近半个多世纪以来，美国市场上的上市公司更加激进的推进资产并购、业务扩张有关；也就是说，公司的高流动性、高金融化，会使得少数公司的确成长得更加成功，但会因此缩短公司的平均寿命。
《规模：复杂世界的简单法则》是一本相当杰出的科学作品。作者融汇生物学、物理学、社会学、经济学以及更为细分的城市规划、公共政策、公共卫生等领域的知识分析指出，从细菌到人，再从人到体量更大的生命体，以至公司、城市，一切复杂万物，都有着相通的内在生长逻辑。作者不仅大量引入城市、商业、科技前沿的案例对规模法则进行阐释说明，为了便于读者理解，还专门谈到了诸如哥斯拉、超人等大众文化符号，指出哥斯拉这样的巨兽不可能存在，而超人无法拥有动漫创作者赋予其超能力，因为规模尺寸的增长，会让相关强度逐步变弱。
生命系统是典型的复杂适应系统，规模法则比较好地解释了生命的复杂性如何诞生于根本的简单性。在全书结语部分，作者指出，规模法则的提出，有助于解释21世纪人类面临的生存挑战：存在5000多年的社会体系，能够与存在了数十亿年的自然生物世界共存——之所以会存在挑战和危机，是因为“现有的策略未能正视复杂适应系统范式中内在的长期可持续性挑战的重要特点，即能源、资源、环境、生态、经济、社会和政治系统普遍存在的相互联系和相互依赖”。这些联系和依赖使得社会经济发展在创造大量成果的同时，也导致了相当突出的疾病和犯罪问题，还使得环境后果、气候变化经济后果、能源和资源选择的社会后果被无奈地忽略，而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因为规模法则的存在，上述问题和后果必然会在一定的节点上走向崩溃，这就是今天的人们，无论是政界、商界、资本，还是社会领域的精英不断通过会商，试图找出规避危机和崩溃的有效方法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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