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新”“四化”说浙江
□本报记者付玉婷廉卫东
在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这条“四新”赛道上,在浙江版的产业智慧化、智慧产业化、跨界融合化、品牌高端化的“四化”跑道上,以信息技术为基础,以人才创业为支撑,创新成为浙江经济发展的根本驱动。
今年1-2月,浙江规模以上工业继续保持较快增速。观察主要经济指标,信息经济核心产业增加值同比增长11.1%；高技术、战略性新兴产业增加值分别增长15.2%、12.8%,规模以上工业新产品产值增长17.7%——新产业、新技术、新产品带动效应明显。
日前记者在浙江采访,看到的正是一幅新动力蓬勃生长的画卷。“新”从哪里来?随着采访推进,画卷背后的逻辑线逐渐清晰——
创新方向在哪里
站到市场前沿
沉到产业深处
打造“四新”、实现“四化”,首先要找准“新”方向。浙江省外国专家局副局长奚灵平认为,如今浙江新产业、新业态不断涌现,在于有一批自改革开放以来一直站在市场最前沿、具有冒险创新精神的浙商。
富阳飞鹰船艇有限公司,业内的“航空母舰”,原先在木艇领域“玩”得风生水起。老板熊樟友不甘“闭门造艇”,屡次到国外“对标”,发现木质艇已落伍一大截,便奔着“外国运动员比赛用艇”的目标,引来航天部专家的技术,采用世界顶级大师的赛艇设计……飞鹰最终成功打进奥运会。
如果说以国际眼光搜寻,能在一个新领域开拓创新方向,那么专心专注、持续深耕,则能在一个老领域把握住新方向。浙江云计算就是这样的例子。
浙江云栖小镇聚集了400余家涉云企业。“这400多家企业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上世纪90年代中央提出信息化时,浙江就实打实紧抓不放,从‘十一五\’起更是上了一个台阶。”小镇管委会工作人员冯涛提到,在信息产业领域,浙江在全国做到了最早部署,最早制定政策、出台规划,最先获批国家信息经济示范区。在此过程中,诞生了阿里云、新华三、大华、海康威视等一批带动能力强的企业。
相比过去,新一轮产业变革“一步领先、一路领先”的特点更加明显,一旦错失机会,代价是巨大的。但是,在更多发挥先发优势的引领型发展大潮中,创新方向往往容易走错。浙江信息港小镇当初在进行产业定位时也面临这种困惑,镇长韩梦龙给出“三步走”的药方:看当地特色、引他山之石、求专业规划。
信息港小镇是传统产业集聚区。“这就是我们的当地特色。”韩梦龙说。基于这一点,他们到北京、上海、广州、深圳等地学他山之石,又请来省工业经济研究院的专家,最终确定“互联网+传统制造业”的方向,并制订专业规划。几年来,小镇引来微医、猪八戒胜达等龙头信息企业,接连实现几个跳跃式发展,到去年底税收已突破8亿大关。
确定创新方向、踏上新跑道后,拼的是定力和“久久为功”。新华三集团品牌部部长万宁娜表示,在本世纪初,基于对自身“资源小市”的清晰认识、对互联网经济的深刻理解,杭州将“构筑数字杭州,建设天堂硅谷”作为今后一个时期的头号工程,如今这依然是“一号工程”。在政府这“一张蓝图”的支持下,新华三从2003年只有一块地、一点钱、一支团队,至今已连续八年保持相关市场第一份额,仅云计算、大数据两个领域的发明专利授权量就累计超过1600项。
浙江在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大力发展互联网、物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技术新产业和一批重量级未来产业。浙江省发改委高技术处处长潘建勇表示,培育“四新”不能四面出击,能在一点突破,在这一点上站到国际最前沿就会有强大带动效应。如何在新产业中进一步聚焦,是浙江一直比较头疼的问题。
为此,从去年开始,浙江在浙洽会上专门开设国际高端人才技术项目推介环节,希望借由国际顶级技术项目推介把准全球产业风向。不过这仅是措施之一,实现点上突破,浙江还在继续用力。
内育外引招贤揽才
舍得时间,甘当铺垫
“四新”背后必然活跃着一批创新创业人才。浙江“四新”背后是创业创新的“新四军”——四个系统的创新大军,分别是以浙大为代表的高校系,阿里巴巴IPO后出来创业的阿里系,国家“千人计划”为代表的海归系,以及创二代、新生代为代表的浙商系。鼓励创业创新,浙江首先从培养创新精神、创业能力做起,并将关口尽可能提前。
创新高校系的涌现,也得益于浙江人领风气之先、敢闯敢试的精神。据浙大管理学院教授吴晓波回忆,1999年,在原校长潘云鹤倡导下,由他牵头,浙大引入美国麻省理工、百森商学院等全球著名大学的先进经验,在中国大学中率先创建“创新与创业管理强化班”。近19年过去,班级中的创业率近20%,远高于国内任何班级,更诞生了数家上市公司、电子商务等新领域估值上亿的公司。其中方毅、张洁夫妇不仅自己创业,还成为年轻人的创业导师,为高校系培养第三代创业者。
海归系创业也是硕果累累。截至去年,浙江省“千人计划”引进海归人才1619人,入选国家“千人计划”451人,居全国第四位。本已相隔万水千山,很多人又已就职国外企业,请海归回国是个成本高又漫长的过程。奚灵平认为,要想“请回来”,先得“走出去”,浙江在这方面的经验是不放弃、持久战——以海外招聘专场为例,仅他在同一个场馆连续参加的就有11次,很多人就是被这种精神打动的。
位于余姚的江丰电子,从得知创始人姚力军有归国创业意愿,到项目落地,余姚市委、市政府前后做工作8年。在江丰走上正轨前的六年里,余姚各部门先后以高层次人才奖励、国有担保公司出面担保等方式,帮助江丰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如今,江丰电子成功打破日美在高纯钛靶材这一战略金属材料领域的垄断,成为iPhone7“中国芯”的生产者。姚力军本人更成了余姚发展新产业的“引才大使”:曾任美国ABB首席科学家的甘中学、成功研发浙江省首台数字病理切片扫描仪的刘炳宪等,都是通过他引来的。
招引创新创业人才需要政策作为敲门砖,但不能只比拼政策力度。浙江在保证力度的同时,更强调以问题导向直击企业“痛点”。浙江各地竞相“绽放”的专为“老外”设立的创业创新服务园,就是一例。
据介绍,随着G20峰会成功举办,来浙江创新创业的非华裔人才越来越多。相比于海归,他们对中国的文化、市场、政策法规等更加不熟悉,创业难度更大。记者在位于杭州跨贸小镇的外国人创业就业中心看到,这里除了有双向选择平台,还提供签证咨询、政府政策学习、企业注册及税务申报培训等多种服务。而在另一家同类机构——国际滨启迪外创中心的帮助下,尼泊尔小伙迪普的创业梦想已经实现:不仅成功注册了公司和品牌,首款儿童创意玩具也已在去年底面市。
但记者也发现,从整体看,浙江培养、集聚创新创业人才的平台还不多,浙江大学“一强独大”的特征较明显。为此,浙江在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明确提出要“超常规”发展高等教育,并专门出台意见扩大政府支持平台建设的覆盖面,将一些新的院校纳入其中；推进建设企业研究院、千人计划产业园等新平台。4月2日,着重开展基础前沿科学技术研究、培养拔尖创新人才的西湖大学已获教育部正式批复设立,今年计划招收理学、生命与健康、前沿技术方向的130名博士研究生。
如何厚植“四新”土壤
一门心思服务好
“一门心思创业者”
“双创”主体的各种奇思妙想,是“四新”的动力源泉,什么样的土壤适合滋养奇思妙想?数梦工场企划部工作人员念灿华如此作答:“只想一门心思创业,不愿为琐事烦心。”
为了打消这些“最强大脑”的后顾之忧,浙江信息经济崛起的地方——杭州市高新区(滨江)摸索出包括产业、服务、环境等在内的一整套“人才生态”。听杭州高新(滨江)区委工作人员孙伟梁介绍,瞄准创业企业普遍遭遇的“三难两缺”问题(融资难、市场开拓难、引才留才难,缺市场适应能力、缺人才),高新区搭建多个平台给予解决。每周一次的“六和桥”投融资沙龙,至今就已举办150余期,融资额度超过11亿元。
创新需要冒险,意味着直面不确定性的气魄。数联中国董事长周建中认为,创业者的魄力往往来自支持者的魄力。这个支持者是政府。浙江官方曾提出,做“客商缺什么,就提供什么服务”的“店小二”。而现在,他们做得已不止于此,正以超前眼光提供一种更有魄力的超前服务。
创办数联前,周建中从事传统装饰的企业,曾连续十三年稳坐华东地区装饰业头把交椅。预见到传统市场接近饱和,他毅然将装饰装修与大数据深度融合,开始打造数字化门店。因商业模式“超前”,企业发展异常艰难。2014年8月,信息港小镇招商团队了解到周建中的故事后,当天上午联系,下午就派来专业考察团。不到一周,数联进驻信息港,并且享受用地优惠。
接受记者采访时,周建中对政府这种认准了就敢于雷厉风行去做的气魄赞叹不已。他认为,这种超越“店小二”的做法,更大作用是向企业表明一种鲜明的、大力度的支持态度,从而引来更多企业。
如果没有这种敢于提供创新服务的魄力,恐怕就没有马云的电商帝国。在1999年的互联网江湖,马云还不是什么大人物,这一年他想创办阿里巴巴,却因工商注册里没有“电子商务”这一类别而四处碰壁。“高新区开了个小口子,为他增设了新类别。”杭州高新区(滨江)党委人才办人才工作科科长周颖菲说。
这种“破格”的事还一直在做,例如充当创新的“风险投资人”。去年,杭州高新区为三家以上有人才、有技术但缺资金的企业提供了1000万元资金扶持,而按常规政策,最高额度只有500万元。具体操作上,高新区聘请市场机构来做,尽量避免看不清、看不透,还能尽早发现潜在培育对象。
为创业创新者服务的气魄,不只体现在政府身上。在云栖小镇,一家名为“硬功馆”的企业引起了记者的兴趣。“电脑硬件制造企业需要实验、检测等设备,很多企业无力购买,‘硬功馆\’免费为他们提供服务,并举办免费培训。”创始人林春青说。林春青在2015年放弃百万年薪创办的“硬功馆”,到去年底尚未盈利。“就是五年八年不盈利我们也要免费开放,我们的目标不在眼前。”三年来,已有16个硬件类创新创业项目从这里诞生,其中八个商业化,硬功馆也成了当中部分项目的股东。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硬功馆这种平台型企业如今是浙江各地特色小镇台争抢的“香饽饽”。小镇对这类企业不设门槛,来者不拒,统统交给市场去优胜劣汰。从政府到民间,这里都在为“一门心思创业者”做好“一门心思”的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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