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善的力量
□李天然
这是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穿着一身看不清颜色的补丁衣裳，干瘦黝黑的脸庞雕刻着岁月沧桑的皱纹，深陷的眼睛袒露出善良又带着坚定的目光，像是在缅怀过去，又像是在期待未来。那是四年前，我与冯善美乍一见面，他的这副形象就让我想起罗中立笔下的《父亲》。
他正给一个比他年纪还要大的老男人理发。我问，您还会这门手艺？他苦笑着说这是“逼上梁山”：堂兄冯金元是个脑瘫病人，年龄又大，今年都满七十岁了，到街上去理发确实不方便，冯善美只好自己学。在家除了给他理发、刮胡子，还给他洗头、洗脚、剪指甲。收拾完毕，冯善美坐下来与我拉起家常。他说，冯金元的父母遗下生活不能自理的智障儿子，于二十六年前相继撒手人寰。从那时起，冯金元便和冯善美一家生活在一起。
冯金元病情较为严重，生活基本不能自理。为了更好地照顾堂兄，冯善美二十六年没有出过远门，每日端饭、擦澡、洗衣服、晒被子，给予了无微不至的悉心照料，硬是让冯金元身上没生过褥疮。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我们是同一个祖父的堂兄弟。他一生没有娶妻成家，我想让他高高兴兴多活几年。”没有慷慨激昂的豪言壮语，有的只是这种朴实无华的表述。
冯善美家原本就不富裕，因要照顾智障堂兄变得更加前景堪忧。十五年前，上门入赘的女婿实在承受不起生活的压力，带着他的女儿不吭不响地就离家出走了，当时孙女冯双玲才刚满一岁。家里的顶梁柱一夜之间移位了，好心的邻居劝他把孙女送到女婿家去，可他咬咬牙说，“孙女就是我家的希望，我讨米也要将她养大。”
冯善美居住了近三十年的泥瓦房一贫如洗，只有墙壁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冯双玲的奖状。冯善美很自豪，孙女去年参加中考，以全校第二名的成绩考入全市最好的高中。“现在我的心愿就是培养她，供她读完大学。”
谈起他家的收支状况，冯善美说，“以前每年都还喂几头肉猪，现在年纪大了，喂不动了，就指望家门前的这两亩菜地了。”每天下午，冯善美骑着装满蔬菜的三轮车到附近的菜场去卖菜。
面对生活的艰难困苦，冯善美依然以积极进取的心态笑对人生，二十多年如一日，种地、卖菜、喂猪，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死也要将堂兄伺候好，把孙女养大成人”。我以为这是向善的力量。回到报社，我写下人物通讯《崇善者美》。法国作家雨果说：“人世间最宝贵的是善良。善良即是历史中稀有的珍珠，善良的人便几乎优于伟大的人。”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报社社长看了我的稿件，当即表示要跟他结成对子，做他的扶贫包保责任人。冯善美的善举见报次日，市长做出批示，要求扶贫办迅速为他量身定制一份切实可行的帮扶方案。随后，他的堂兄被列为农村五保户分散供养对象，他的孙女也享受到了建档立卡贫困生的特别资助。一年之后，冯善美作为“孝老爱亲道德模范”登上了领奖台；又两年后，他的孙女如愿以偿考上了心仪已久的名牌大学；四年白驹过隙，冯善美如今顺利地迈入了全面小康生活的门槛。向善而生的冯善美，终以自身的力量遇见了生命中的一切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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