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到深处无怨尤 重读茨威格《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1922年问世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是一篇书信体小说。从形式上来说，其实并不新颖。因为早在1774年，歌德就写出了他的传世名作、书信体的爱情小说《少年维特之烦恼》。法国作家卢梭的书信体爱情小说《新爱洛琦丝》，则出现得更早。
爱情的无望和绝望，很多时候都是源于男女双方地位的不对等。小说生动细腻地表现出了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一厢情愿的单相思。正因为她的一厢情愿，所以这篇小说的悲剧结局，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然而，我们读完小说后，却没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
1944年，张爱玲遇见了胡兰成。张爱玲写到，“遇见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去。但心里是喜欢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犹如《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的小女孩，即使是名作家张爱玲，面对爱情时，也不例外。也是一样的惶恐和卑微。
还是回到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茨威格无疑是一个细腻的作家，他对小说中细节的把握实在是无与伦比。
“你的什么事情我都知道，我知道你的每一个生活习惯，认得你的每一根领带、每一套衣服，认得你的一个一个的朋友，我干了多少傻事啊！我亲吻你的手摸过的门把，我偷了一个你进门之前扔掉的雪茄烟头，这个烟头我视若圣物，因为你嘴唇接触过它。晚上我百次地借故跑下楼去，到胡同里去看看你哪间屋里还亮着灯光，用这样的办法来感觉你那看不见的存在，在想象中亲近你。”
铺垫到现在，女孩对作家R的爱已经达到极致，不能再满了。茨威格笔锋一转，让她的母亲再嫁，女孩必须跟着离开。女孩必须要在离开之前去向作家R倾诉，这是最后的机会。但是，恰恰在这最关键的一晚，作家R竟然带回了一个女人。所以他们失之交臂，就此错过了。
如果，女孩离开以后，不再回来。那么这篇小说的艺术魅力也会大打折扣。茨威格无疑是一个优秀的小说家，所以女孩必须回来。强大的感情，驱使女孩又回到了作家R身边。女孩犹如飞蛾扑火，自投罗网。悲剧自此展开，并且不可避免。
地位的悬殊，造成了爱情上的不对等。古今中外皆是如此，男女易位亦然。俄国著名作家屠格涅夫的长篇小说《父与子》中，平民出身的医科大学生巴扎罗夫爱上贵族寡妇奥津佐娃遭到拒绝。意大利作家皮蓝德娄的短篇小说《西西里柠檬》里，善良的乡下长笛手密库乔，最终被他倾囊资助、已进入上流社会的未婚妻，冷漠无情地忽视，而黯然离去。
然而，在茨威格平淡无奇的述说中，陌生女人对作家R那惊涛骇浪式的情感，却令人深为折服，给我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挥之不去。让人想到英国作家艾米莉·勃朗特的长篇小说《呼啸山庄》里，吉卜赛弃儿希斯克利夫和女主凯瑟琳之间扭曲的爱情。当然，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这是命运的安排，我们每个人，无论是男是女，一生当中都会遇到一段迷失自我、不能自拔的爱情。至于结局是欢喜还是悲伤，各人各命，冷暖自知。
□ 於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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