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在野听蝉鸣
□刘文钊
蝉声响起,夏天来了。七月的太阳一露面,城里城外乡村田野的树上,便传出了蝉的“吱吱”鸣叫,这边还没停歇,那边就已开腔,不用拉歌,无须指挥,一场宏大的蝉声洪流就开始汹涌了。天越热蝉叫得愈清亮,从早晨开始,到暮色苍茫,蝉鸣不止,萦耳不歇。
有了蝉鸣,便有了怀想。在两千多年前的《诗经》中,蝉有多个美好的名字,被称为螓(qín)或蜩(tiáo)。《卫风·硕人》里有“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描写;《豳风·七月》里有“四月秀葽,五月鸣蜩”的记载。但在平阴方言中,蝉未蜕变之前,刚爬出土叫“知了龟”,脱出壳来就叫“知了”。
儿时对蝉的童趣和记忆令人回味,在没有汽车、楼房也没有电视、手机的乡村童年,是知了等虫让我们有了把玩的乐趣,度过充满童趣的夏天。那时的享受不是乘凉听蝉,而是顶着烈日扛着长竹竿、拿着面筋去黏“知了”,或晚上逮“知了龟”。傍晚时分,我常拿出手电筒,出门在村里树下四处“扫荡”捉“知了龟”,“知了龟”经清水洗净,下锅煎炒后,成为饭桌上解馋的美味佳肴。
蝉鸣声声,岁月荏苒,不知不觉童年飞走了,我也像“知了”一样飞到了县城。城区道路树木葱茏,站在楼上高处往下看,就像一条条绿色的河流。每天上班路上,听路旁林里传来一拍高过一拍的蝉鸣;到了单位,越发听见山林中的蝉声欢噪。它们歌唱生,歌唱死,为爱和生命而歌,为内心盛开的花朵而歌。临窗听蝉,怎不让人想起童年、想起往事。或许,我们周围的许多东西,都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生命的一部分。一株草,一棵树,一片云,一只鸣蝉。它替匆忙的我们在土中扎根,在空中驻足,在风中浅唱……那起伏的蝉声啊,仿佛是一曲乡情的恋歌。
县城虽听得见蝉鸣,但树被坚硬的马路封住了,难见活的“知了龟”。周末,我带孩子回老家逮“知了龟”,写进他们童年的记忆。在老家匆忙吃过晚饭,我们就迫不及待地跑出家门寻找“知了龟”。村外的树林里,已经闪起了点点的灯光,有人比我们来得还要早,拿着手电在围着树林转圈,不时听到小孩子欣喜的喊叫。看来,逮“知了龟”的人比“知了龟”还多,我们也加入了捕捉大军。
此时黄昏,“知了龟”开始扒土出窝,有的刚爬上树,有的已成了别人的俘虏。女儿眼尖,不大工夫就在树上发现了第一只。到底是僧多粥少,转了一圈儿,只收获一只,孩子不满意,我们决定另辟“战场”,村东公路上的两排杨树高大粗壮,以前上这里逮“知了龟”的人很多,因最近陆续砍了不少树,只剩远处不到百米的一段还没伐掉,所以少有人来。人来得少的树下,“知了龟”就多,有一棵树上就爬了三四只,被我们手到擒来。儿子还捡了两个蝉蜕,找了十几只“知了龟”,我们带回家看“金蝉脱壳”。
观察“金蝉脱壳”的蜕变过程是神奇的享受。折几截青枝绿叶的树枝,插在花盆里,我把两只“知了龟”放进去,一只懒懒地爬了几步,藏到叶子背面,就抱着叶子不动了;另一只顺枝爬到中央,抱住主干开始睡觉,它们的背上都显了一条明显的裂纹,这是蜕变前的特征。我们坐在灯下等啊等,儿子困得睡着了,女儿还在等,一会看看这只,一会瞅瞅那只。到了11点多,有一只的背部拱出来了,妻子说:“快看,开始变了。”我们的目光全集中到了这只“知了龟”的身上:它在用全身的力量使劲往外拱,往外挤,随着轻轻地蠕动,背部先从裂缝里撑了出来,然后是头部,黑黑的眼睛泛着油油的光。在蜕出两只粗大的前腿时,它费了不少功夫,头部不停地蠕动配合,背也一弓一弓地用力,待两条前腿完全蜕出后,皱缩的两翼也蜕了出来,蜕出的半身呈乳白色,两翼淡绿,非常美观,几条腿仿佛新生婴儿的手脚蹬来蹬去,腹部仍在壳里,悬空的身体形成“倒挂金钟”。
“倒挂金钟”的“知了”休息片刻,开始用六条腿扒拉叶子,抓牢枝叶后,腹部顺带着蜕出壳,又抱住枝叶开始向上攀爬,边爬边轻轻抖动皱巴巴、湿漉漉的双翼,随着蝉羽不断打开舒展,变成了漂亮的蝉翼,看上去更加轻盈透明,并渐渐硬朗起来。“知了”就这样爬走了,剩下挂在枝头的壳,薄而透明,泛着淡黄的光泽,像是蝉孤独的影子。
“四年黑暗中的苦工,一个月阳光下的享乐,这就是蝉的生活。”法国昆虫学家法布尔用精练的一句话,概括了蝉的一生。仔细想来,人生有时也是如此:有快乐的日子,也有苦难的(炼,我们不能只享受快乐的日子,也要学会享受苦难。如同深藏于黑暗土地下的“知了龟”一般,需要经历踽踽独行的摸索,忍受灵与肉的痛苦,进行艰难而复杂的蜕壳,这是一条漫漫的长路;等待有一天,蜕变成“知了”时,打开内心的窗口,抖动着透明的蝉翼,走向光明所在,为成功快乐而歌,尽展生命芳华。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这个夜晚,我是一只鸣蝉,张开翅膀,向着故乡的方向飞翔,鸣响片片飞舞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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