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巧不成婚》:凝视尴尬
□王文珏
【关键词】法国生活喜剧佳作凯撒奖10项提名
喜剧的味道有浓有淡。浓的疯癫,淡的会心,都是电影世界里不可缺少的一味。尤其是传统的法式喜剧,把生活煮成一锅可以理解的浆糊,各色人物,在某个事件中不断搅和,拉拉扯扯,嘟囔不清。明明没有傻子,碰撞出来的事儿却是一团尴尬,而尴尬正是生活最可玩味的凝视瞬间。
你能想到最忙乱的场景有哪些?婚礼肯定算一个,尤其是婚礼的操作“后台”。作为婚庆公司老板,麦克斯操碎了心——司仪、乐队、厨师、菜单、侍应生、烟花表演、摄像……,靠他事无巨细一个个落实。而面对那些戏精上身的新郎或者新娘,各种匪夷所思的项目要求和他捉襟见肘的操办能力总是成反比。
怎么办呢?还能怎么办!无非是生活的顶级哲理——硬撑。
这次婚礼在一座17世纪的古堡举行。新郎家追求浪漫、优雅的婚礼风,而一切好死不死,所有人所有分工都像绞错了环的链条,吱吱嘎嘎不断发出噪音,最后干脆崩上了天:新来的DJ兼乐手不合新郎胃口,南辕北辙的曲风和奇葩主唱成了随时引爆的雷；餐区负责人是曾经的中学老师,喋喋不休讲究餐桌文学,婚礼过程中又发现新娘是当年有缘无分的历史老师；多年老友是退休摄影记者,老派的摄影手法全然拎不清现在的手机摄影时代；一直逡巡的严肃西装男被怀疑是法国劳工部调查员,心惊胆战的麦克斯不得不让侍应生脱下衣服混入宾客队伍……
喋喋不休,时不我与的哀愁。麦克斯不停唠叨,却并不是那种闹腾的喜剧主角。相反,他总是有点悲伤、焦虑,强作镇定。一个越需要控制的人面对失控,越无可奈何。叹息,又硬着头皮,就像所有被生活夹了脑门子的我们一样。
一个尴尬瞬间,可能是生活各种错乱的瞬间浓缩。好比一辆自行车,今儿掉链子,明儿刹车坏,后天车胎撒气,但谁成想所有毛病会一起来?颓废的夜晚,麦克斯忍不住联想着自己失败的婚姻,得过且过的偷情,内忧外患的小企业……忽然,又一个“噩耗”传来,古堡电路扛不住,冰箱一坏,备好的主菜羊肉全都烂掉。
《无巧不成婚》是近年来特别成功的一部喜剧。它很传统,带着浓浓法风,在整团快速推进又搅扯不清的节奏中,每个角色都得以充分碰撞,撞出小人物辛酸又自嘲的火花。价值观的不同、代沟的失落、阶级的差异,都在一场婚宴里次第剥落,在笑声里轻轻闪动。纵观全片,并没有哪个角色浮夸,也没有哪段情节显得狗血,起承转合在合理的空间内,照映出生活的油盐多味。
对尴尬的凝视,正是生活轻喜剧的精妙。文艺片情感的最大魅力值,在于放手与未放手的瞬间,同样,对喜剧而言,尴尬是勉强支撑又临近崩溃的瞬间。这种脆弱的钢丝绳,写满无常对有序的嘲弄。也偏偏是这些嘲弄,让我们对生活伪饰尽褪的模样心知肚明。导演用笑声推送着苦涩,又用苦涩的最终释放,让生活的反刍出现了一点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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