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思妥耶夫斯基200年：爱具体的人
原创 水姐 秦朔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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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思妥耶夫斯基，1821年11月11日出生。昨天是他诞辰200周年纪念日。
著名法学教授罗翔的一个视频里说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名言，“要爱具体的人，不要总是想着爱抽象的人。”
他说，知识分子的一个经常性倾向，就是我们喜欢抽象概念胜过具象的事。但是一个越爱抽象人的人，往往越难对具体的人表现关爱。因为抽象的人是美好的，存在于理念之中，但具体的人都是有缺陷的。这就是为什么，你越是感到抽象人的美好，你越会发现具体人、你身边人的可恶、可鄙、可耻。但是真正的爱，一定是对具体人的爱。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在现代社会，人会越来越孤独。
觉得触及内心，于是去看了一些陀思妥耶夫斯基相关的东西。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人生过得起起伏伏，福祸、苦乐、得失、成败，都捆绑得紧凑、热烈。
他出生在一个很富有的家庭，父母把重心都放在教育他身上，都很爱他。但他从小体弱多病，是个癫痫患者，成年后总是发作。那个成长的岁年，健康每况愈下，而名声却是与日俱增。
上天总是不断给予，也不断剥夺，这就是人生吧，非常确切的人生。
每个人其实都是各种元素、情节、机缘的载体。有些载体显得很特别，有光环，有奇迹，有创造。有些载体，平淡无奇，但成了社会主要的底色，为了群体的坚固、稳定。
人活一次，其实应该充分体会自己身上的因素，那是时代、是社会、是文化、也是曲折离奇的组合。曲曲折折的人生，才能给人带来更多联想和启发。人活一次，自己的丰富性，自己才能充分享有，不要浪费。别人和后人只能零零散散解读，看到一两个闪光点，一两个才能标签和一两个致命坏处。
即便自己应该活得像个太阳，也许别人看到的就是那点星光。我们常说有些时代是群星璀璨的时代，但其实，我们并不了解每个具体人的面貌。
那个时代的人都有一种自觉，就是，人生应该自发光，自燃烧，自运转。人就应该在自己特殊的生命里自修，提供不同于别人的人生体验和视角，提供更多元的文化滋养，有丰厚的土壤孕育更好的人文世界，创造自己的事业和作品，这样共通、共情可能反而会更多一些。
陀思妥耶夫斯基少年的时候，给哥哥写的一封信里，说过这样一句话：“ 人是一个奥秘，我要解开这个谜。”
好好地做个具体的人，好好把别人也当作一个具体的人。人本的视角，就是非常简单的、基础性的。
陀思妥耶夫斯基跟苏东坡在某种程度上比较像：
沙皇亚历山大二世请他教过两个儿子，苏东坡教过儿童皇帝，他们都是皇室的老师；
陀思妥耶夫斯基被流放过，苏东坡也被贬谪过，都是从死刑里逃生的；
苏东坡中年丧妻丧子，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是，1879年他的儿子阿廖沙去世……
每个人具体的觉醒，皆是因为具体的痛苦。那才是体会什么是活着，什么是顺应自己的生命历程，勇敢、努力、升华式地活着。
在19世纪40年代中期，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创作初期，他参加了当时在圣彼得堡发起的一个叫彼得拉舍夫斯基小组的激进组织，该小组遵循的核心思想是空想社会主义。
后来这个小组的人被逮捕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一开始被判了死刑，之后改判到西伯利亚服苦役，刚开始判为8年，后来改为4年。跟苏东坡在黄州被贬谪的时长都差不多。
1849年，陀思妥耶夫斯基被流放到西伯利亚的鄂木斯克，在那里服苦役。这些流放和服役的经历，让他了解了社会底层和人民生活，以及人心人生人性。
虽然他的处女作发表于24岁，那是书信体小说《穷人》，但直到1858年，他被升了少尉，37岁，他才又有自己的时间来思考与写作。
1864年，他的第一任妻子和兄长相继逝世，他濒临破产，整个人陷入消沉之中。1866年他的代表作《罪与罚》出版，这个作品给他带来了世界性的声誉。这些都发生在他的四十多岁，跟苏东坡在黄州贬谪的年龄段也像。那时候的苏东坡“虽然饱经忧患拂逆，他的人性更趋温厚和厚道，并没变成尖酸刻薄。”
具体的人，具体的事，具体的变迁，具体的作品，才能让我们的人生可以更好地相互沟通、借鉴。
那些人生特殊的、痛苦的或超越日常的经历，都让他们获得了“人身上的人”。
什么是“人身上的人”？巴赫金认为，陀思妥耶夫斯基深刻地理解人类思想的对话性，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艺术创作中，他没有单独描绘“思想的形象”，也没有单独描绘“人的形象”以避免走向独白，他所描绘的正是“人身上的人”，即是“人的形象”和有充分价值的“思想的形象”的结合体，也就走向了“思想的人”。
对，当人成为思想的载体，又充分地能表达出思想。那该是多美好的一种艺术品。
每个人都不可避免复杂性、纠结感、混乱度。
陀思妥耶夫斯基结过两次婚，结婚前还跟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女人发生关系。那个女人还拒绝了他的求婚。第一次结婚，婚内出轨了两个女人，一个是喜剧演员，一个是比较深爱的女人。第一任妻子在1864年逝世后，他又娶了他的小说《赌徒》的速记员安娜。安娜是个专情的女人，在陀思妥耶夫斯基死后，没有再嫁。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文学哲学底子非常深厚。他的一生几乎都在文本世界里，三岁时，保姆就开始给他读传说和童话，四岁母亲用圣经教他读书写字。后来还打下了不少文学基础，比如熟读普希金、塞万提斯、歌德和荷马等等。
他的第一部小说《穷人》出版，被认为是俄罗斯第一部“社会小说”。1864年他写下《地下笔记》，被很多人认为是第一部存在主义小说。存在主义哲学的基本观念认为，个体是构成哲学思维的基础，每个个体都有责任赋予生命以意义。
俄罗斯诗人维亚切斯拉夫·库普里亚诺夫说，“我们的世界就是没有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世界，“人身上的人”的艰苦探索被倒推到19世纪，我们的同时代人几乎被排除在问题文学或反思文学之外，他们自己判罚自己阅读“低级读物”。”
他还说，“陀思妥耶夫斯基创造了特殊的文学，不是消遣或说教，而是对生命的理解和灵魂的疗愈！……这是特殊的、有益健康的、疗愈伤口的饮料。可以说是生命之水，一个人如果没有喝到它，会感觉自己被遗弃在一片荒芜人烟、无边无际的干涸沙漠，想要仅凭自己而不借助他人之力从中逃离是困难的。”
给予人的生命历程，疗愈过程也是一种人生必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药方，就是爱具体的人，找到“人身上的人”。
在他的小说里，毒蜘蛛和虫类是罪孽、诱惑、魔鬼和死亡的象征，嫩叶象征着鲜活、生机勃勃、美好和充满希望的生命，晴空则喻示着人的灵魂的觉醒和人神关系的复活。
对于死亡，他的见解也很特别。死是一种精神状态，是勘破生死，日后的生存，是以死为生。从此，他站得比天高， 高高在上，从容地“回头下望人寰处”，看到了常人看不到的一切。一种突发性的启示骤然而至，一如天启，比宗教还宗教，比真福还真福。他陶醉其中。
作者：秦朔朋友圈创始主编。个人同名微信公众号：水姐（id：shuijie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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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陀思妥耶夫斯基200年：爱具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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