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童年 读高尔基《童年》
?卢悦宁
1997年,我即将十岁。穿干净整洁的校服,剪娃娃头,每天系着鲜艳的红领巾、顶着红彤彤的太阳去上学。那年夏天,我们这座城市的第一家书城在繁华的市中心开张营业。星期天,爸爸妈妈带着我去逛书城。像往常一样,我仍然流连在少儿读物中间。妈妈不知从什么地方拿了三本书递给我:
“你很快就不再是小孩了,应该开始读这样的书。”
那是高尔基的自传体三部曲——《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现在想来,妈妈是六十年代出生的人,年轻时所能接受到的良好教育少之又少,前苏联无产阶级作家高尔基的这套书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的她所能阅读到的极少数外国小说了。就这样,我拥有了人生中的第一套外国小说。然而它最初的命运是被我束之高阁——十岁不到的我认为它无趣、冗长。那段日子我继续看我的少儿读物,它们精彩而有趣。我时不时写出漂亮的句子,老师在讲台上念我的范文时,偷偷地在心里沾沾自喜。那段日子我开始疯狂地长高。
十一年后,我是一名中文系的学生,选择了热爱读书与爱好写作,并功利地希望有一天它们也能青睐我。几年前就已经长得比妈妈高了,我拥有满满一书架的书籍,已经在报纸杂志上发表了一些文字。那套高尔基的自传体三部曲一直也没有读过,它们静静地立在书架的一个角落,像一位好脾气的老朋友,依然在等待着迟到的我。当我漫不经心地吹开薄薄的灰尘,翻开它时,才发现纸张已微微泛黄了。
看完三部曲中的第一本《童年》的时候是黄昏。天色将晚,我却不想开灯。高尔基在写给罗曼·罗兰的信中说:“……我个人觉得,书写得不成功,有点乱,缺少内在的协调。读起来,觉得太急于交代,所以许多地方描写粗糙,不完全,语言不够精炼。”但在我们看来,《童年》仍是一部优秀的小说。19世纪末俄罗斯底层市民的生活,庸俗、自私、无聊,而又无奈、虔诚。我更愿意把它当作一个严酷无情的黑色童话,小小的阿廖沙和他身边的人们在这个童话里不断挣扎,也享受各自微不足道的的快乐。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外公凶狠、吝啬、盛气凌人,两个舅舅为争家产相互敌视……在阿廖沙童年所生活的令人压抑的、阴森可怖的狭小天地里,只有她和善慈祥的外婆一直同他在一起,深深爱着他,时时小心地庇护他,温暖着他,感化着他,让他感受到生活中仅剩的美好与快乐。祖孙二人的深厚感情是小说最大的亮点,他们生活在最丑陋最污浊的环境中,却总能发现在暗处闪烁着的爱和美。
小说名为《童年》,却绝不是一本儿童读物,它通过童年阿廖沙的儿童视角,直接窥向尴尬、不堪的成人世界。我在想,如果我在1997年、我10岁的时候就看了这部小说,我眼中的世界、我眼中的很多东西(包括我自己)是不是会大不一样呢?然而童年是一辈子也回不去的了。在这十年中,我已经不由己愿地成长起来,和阿廖沙一样,独自体味了这个过程中不为人知、无法言传的艰涩和酸楚。渐渐变得和周围的人一样世故,喜欢斤斤计较,患得患失,过着令自己厌倦、却又不得不进行下去的日子,或者该叫做“生活”。在群星璀璨的苏俄文学中,《童年》也许并不是最具思想性的一部小说;但如果儿时就读了《童年》,也许我会将纯洁与善良保持得久一些。长大后还是会有眼泪,但不再像小时候的那样晶莹剔透。至少阿廖沙和他的外婆在某种程度上会影响我:在面对不公平、或者被伤害的时候不至于那么无用地愤愤不平,而是心平气和,处之泰然。因为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不必懊丧,不必抱怨。
“你听我说,列克赛,你不是奖章,不能老挂在我的脖子上,你到外面去找点事做,混口饭吃吧!”
《童年》的最后,阿廖沙的外公这么说。
于是阿廖沙外出谋生了。毫无疑问,在接下来的《在人间》《我的大学》中,阿廖沙的生活仍将继续困苦。我久久没有翻开三部曲中未读的两部。我在想:外婆不能继续庇护外出的阿廖沙了,在身体上与心灵上。阿廖沙,你学会保护你自己了吗?你会一直纯洁下去吗?就像你的老外婆那样。
时光流逝了,我早已不在1997年我曾在过的那个地方。读完《童年》,我会尽可能地让自己总是站在阳光下;或者从此开始默默地修补自己,太阳出不出来,都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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