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继续欢笑的契诃夫
这个假期,终于读完了《契诃夫中短篇小说精选》。静下心来回味,开卷之初幻想的,可能会有快乐舒畅心情的想法——就像读欧·亨利短篇小说那样,真是非常幼稚:胸中阴沉之气积郁,呼不出也吸不进,久久不能平复。
契诃夫与鲁迅有着相似的从医经历,他们在自己的作品中对于身处的社会阶层中的各色人物,都有清醒认知。最开始,青涩的契诃夫只是为了赚些外快,写一些幽默讽刺的短篇小说登在杂志上,这些早期作品如《在钉子上》《胖子和瘦子》《公务员之死》等文风诙谐,讽刺了当时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丑恶之徒,但不免隔靴搔痒,浅尝辄止。随着社会阅历的积累,契诃夫本人也越来越消沉阴郁。他走遍了各地,把当时沙俄政府的腐败无能、僵化臃肿尽收眼底,于是作品的批判性与艺术性慢慢达到了极高的境界。
契诃夫30岁去西伯利亚流放之地旅行应当是他洗尽铅华、脱胎换骨的一次经历。在目睹了流放地的惨状以及人民生活的种种苦难后,那个滑稽幽默的契诃夫好像消失了。《在流放地》《农民》《挂在脖子上的安娜》《第六病房》等作品敏锐深刻,直击沙皇统治下的种种弊病症结。
契诃夫活了44岁,他人生创作的最后一篇短篇小说《未婚妻》应当是他晚年心志的最好体现了。文中,年轻姑娘冲破了社会、家庭的枷锁,奔向了自由美好的未来。我想,这也是契诃夫对俄罗斯未来的期望与愿景吧。
契诃夫在《醋栗》中说:人所需要的不是三俄尺之地,不是庄园,而是整个地球,整个大自然,在这个广阔天地里人才能展现出他自由精神的全部品质和特性。在契诃夫的作品中,每个人的灵魂都是纤细的,容易被这世界的种种所影响,所以人类的自由独立之精神才显得那么可贵无价。
欧·亨利、契诃夫、莫泊桑三人都在。认识到真实的契诃夫,我联想到另外两位差不多也在不惑年纪去世的大师,也许欧·亨利的小说欢腾些,莫泊桑的更讽刺些,但私下里,他们也许都比小说里表现出来的更不快乐。往往,喜剧大师在生活中比谁都要苦闷,契诃夫晚年急转直下的郁闷,也许就是因为他无法再继续强颜欢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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