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一棵树 刘光斌
今年仲夏,蓉城。亲见90岁高龄的老师本来就孱弱的身体又有些许变化,我萌生了想尽快写写老师的念头,假如他能借助放大镜看到我用一支拙笔为他堆码的文字,于师于我就没半点遗撼了。当我把想法告诉老师后,他谦虚而又自嘲地说:“哦!还值得你写吗?我这个人迂腐愚饨、早已落伍时代了!”
老师叫陈仁发,是我五十年前读高中时的语文老师,一辈子从事教育职业,达到了县域中学一般人难以企及的高度——特级教师、享受国家津贴,还有百余篇诗文散见报刊。
老师又是一个在芸芸众生中难以引起注意的人。印象中上下一袭老蓝布衣服经年不变,上衣是手工缝制的,现在叫唐装,当时没这个词儿;现在穿上是复古的时髦,那时穿上是朴素的节省。高度近视眼镜从未离开过被压得有些变形的鼻梁,走路时总是低头聚焦身前二、三米的地方,似乎一直在思考,把一介书生模样经典般地展现在我们面前,只有镜片后那双明亮而超凡脱俗、深邃而坚毅高冷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像他这样独享自己精神星空美景的人,事业和人生的逻辑发展走向就是:在学生眼里,他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好老师;在领导眼里,他也仅仅是一个好老师,即使他教的学生当了他领导,甚至当了他领导的领导,他仍气淡神定、初心如炬教书育人。
德国著名哲学家雅思贝斯说过,教育的本质是一棵树摇动另一棵。老师对我的“摇动”,还得从尘封几十年的一些旧事说起。念书时,有次到老师家偶然发现简易书架上,精心保存上百篇老师在报刊上发表的诗歌和文章,我突然觉得老师更加高大无比,仿佛就是一个能手擒日月星辰的人,惊叹老师那诗一般的精神高地。他对我说:“写文章像北方人擀面条一样,只要揉和擀的功夫下到,吃起来就自然劲道。”顿时,我感到老师就是那个在黑暗中举火把的人,就是给我埋下追梦种子的那个人,唤醒了我的迷惘,催发了我的自信。
“摇动”我的另一件事就是对学生的欣赏和鼓励。我当兵提干后,很快被团政治处调去当新闻干事,有幸与文字正式挂上了钩。老师得知后高兴地来信索要我变成铅字的文章,我便将当日《新闻理论与实践》上刊登的体会文章寄与老师。文章千字,体会谈不上深刻,老师却在回信中充分肯定,几次听别人说老师不仅在课堂上向学生展示宣传我那篇揣得稀烂的报纸,还借题发挥讲成人成才的道理。
五十年后,自然法则冷酷无情,空间又相隔千里,只能在光阴里牵念。但老师“摇动”我这棵老“树”一直庚续着。我每写完一篇文章,总是像当年给老师交作文一样,首先发与老师祈望点评赐教,而老师即便用放大镜审阅也是篇篇有回应。他不烦反而高兴地说:“五十年前你给我交课堂作文,五十年后你还给我交自创作文,这是一件多么稀缺的优美享受!”按照老师指点,我业余写作水平有长足进步,屡受网络纸媒亲睐鼓励并偶有获奖。
是啊!既是师生关系,又文心相通,及至暮年,心无旁骛地一边欣赏落日余晖,一边闻着你来我往的淡淡墨香,这番夕阳美景是多么弥足珍贵和令人陶醉!
赞美自己的老师容易诗化、美化和高大化,那是因为“饮其流者怀其源,学其成时念吾师”;那是因为无论我们走多远,都不会忘记来时的路;那是因为我虽到秋天的暮年,仍企盼背倚大树染上春天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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