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美矛盾扩大，恐难“再续前缘”
阅读更多“环球论坛”内容，请扫描右侧的二维码，关注“大众环球论坛”微信公众号。□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所副研究员 李超
德美结构性矛盾由来已久，未来随着全球地缘争斗更为激烈，欧洲在全球格局中的地位相对下降是不争的事实，其能够吸引或拉住美国的“砝码”将越来越少。而美国政策也将更加内倾，更为“自我”。欧美安全和价值观纽带将进一步趋弱，即使美国总统更替，也不会扭转这一大趋势。因此，跨大西洋关系已发生根本性改变，不大可能回到当初。在事关东西方竞争等重大地缘政治问题方面，德国仍会尽力守护并依靠跨大西洋关系，不会轻易改变。
7月16日，德国外交部长马斯发表声明，反对美国日前威胁对参与“北溪-2”输气管道项目的相关企业实施制裁，欧洲能源政策应由欧洲制定。
5月下旬以来，德国与美国的矛盾骤然上升。虽说自特朗普上台后，德美一直“话不投机”，特朗普借各种议题和场合频繁“敲打”德国，但这一轮冲突的激烈与密集程度，仍令外界哗然。
一个多月来，德美先后经历了口水战、制裁案、领导人互怼、军事安全合作生变四大冲突。先是德国政要对美国政府处理其境内反种族主义示威游行的方式提出批评，两国再陷关于“民主”的论战。美国随即酝酿制裁运营“北溪-2”天然气管道的欧洲公司，国务卿蓬佩奥于7月17日正式宣布实施制裁。5月底，默克尔曾与特朗普通过一次电话，两人就北约、对俄、对华关系等问题发生“激烈争执”，默克尔随后明确拒绝赴美出席G7峰会，是G7中唯一一位，外长马斯和财长朔尔茨也拒绝赴美参加G7外长财长会。美国自然不甘示弱，特朗普随后下令驻德美军规模缩减1/4以上，德美盟友关系根基遭到动摇。
德美矛盾虽急剧上升，但双方关系的疏离却并非始于眼下。奥巴马任总统时，美国实际上就已经执行“重返亚太”战略，对欧洲的关注和投入已步入下行区间。从根本上看，美国要维持全球霸权，就要将资源投入到在其看来更具威胁的地区，出于“盟友义务”而保障欧洲安全的相对成本显然上升。特朗普上台后，将这种结构性的矛盾公开化，意外背后实际上有其必然性。也正因此，默克尔很早就发出“我们完全依赖别国的时代一去不返”的感叹。
当然，特朗普对德美关系的损害可谓“前无古人”。他近年将“美国优先”推到极致，丝毫不顾及大西洋对岸的盟友利益，特别是将德国视为“眼中钉”，一上任就以德国“贸易顺差过高”为由，打压德国经济赖以增长的汽车产业，至今仍威胁对德汽车业增加关税；批评德国军费开支不达标，一直威胁减少驻军，让德国“独自迎接俄军入侵”；为推销自家页岩油气，强令德国“哪怕价格高也要增加购买美国的油气”，还抨击德国成为“俄罗斯的俘虏”，向“北溪-2”的参建企业施压，直至此次实施制裁。特朗普的举动令德国无论在经济上还是安全上都遭到重大损失，是可忍孰不可忍！
德美理念上的分歧也在不断扩大。德国人向来讲究规则和秩序，长期坚持多边主义，希望通过国际合作和协商对话来实现全球治理。反观特朗普政府，单边主义愈演愈烈，不断退群废约，令全球陷入“失序”风险。其继退出《巴黎气候协定》《伊核协定》，令欧洲外交努力付之东流后，近期又宣布退出《开放天空条约》，使欧洲成为美俄军备竞赛的牺牲者；与德国和欧盟主张背道而驰，宣布退出世卫组织。今年2月召开的慕尼黑安全会议上，德国总统施泰因迈尔严厉批评美国“拒绝国际社会的理念”，称“美国的背离让西方身陷困境”，凸显双方价值观分歧。
特朗普本人行为失当更加剧了德国的不满。面对默克尔这位在德国和欧洲广受赞誉的政治家，他言语随意，毫不讲究外交礼节，曾公开拒绝与默克尔握手，最近CNN又曝光特朗普在电话中经常攻击盟国领导人，直指默克尔“愚蠢”，这令德国人“忍无可忍”。默克尔也表示欧洲可能要“从根本上考虑跨大西洋关系的未来”。
德美裂痕如此之大，还能否修补如初呢？对此，笔者大胆作两点判断：
第一，德美结构性矛盾由来已久，未来随着全球地缘争斗更为激烈，欧洲在全球格局中的地位相对下降是不争的事实，其能够吸引或拉住美国的“砝码”将越来越少。而美国政策也将更加内倾，更为“自我”。欧美安全和价值观纽带将进一步趋弱，即使美国总统更替，也不会扭转这一大趋势。因此，跨大西洋关系已发生根本性改变，不大可能回到当初。
第二，在事关东西方竞争等重大地缘政治问题方面，德国仍会尽力守护并依靠跨大西洋关系，毕竟这是其外交两大支柱之一，也不会轻易改变。默克尔近期阐述德国担任欧盟轮值主席国纲领时，明确表示其政治立场“从不中立”，“欧洲是西方政治的一部分”，她也明确表示，“欧洲仍有充分理由依赖跨大西洋防务联盟及其提供的核保护伞”。因此在某些德国迫切需要美国的领域内，德即使有所自我牺牲，也仍视美为盟友。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当美国压力足够大时，德国或许很难“坚持自我”，或将被迫与美国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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