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明”的审美境界

北海日报 2018-02-24 11:09 大字

“突然觉得这些云就是一把拂尘,一把正打扫心田的拂尘,凝结在心底的褊狭愤懑似尘垢般纷纷散落,心忽地通亮了许多……”这是暮千雪落在纸上,也落在心上的句子。

读《我从沙漠来》的日子,同时也在海德格尔的《时间与存在》里盘桓踯躅。这两种完全不同形态的文本,让我不止一次想起“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这些唐人的智慧凝露。我惊异地发现,他们终其一生探索的关于“此在”在时间中绽开,并且最终走向“无”的澄明之境的命题,在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女作家这里获得了新的延伸。

用一部《我从沙漠来》,探索和寻找人的精神栖息地,寻觅心灵的家园和归宿。作家以苍凉的笔调,婉转的文思,诗性的语言,呈现给读者一片“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的澄明敞亮之美。

对于生命家园的“在思”,构成暮千雪散文的主体基线,而涌动在文字背后的是时间流程中生命的不断展开,海德格尔称为“此在”的绽出。“时间性是人的存在方式”,“时间正是存在领悟的领域”。因而,人,因为自己存在而“思”,而将以时间为轴心的世界作为生命绽出的舞台,构成了人“在世之世”的浓郁诗意。这种“依寓”在暮千雪的笔下是色彩斑斓的,或繁弦急管,或一咏三叹。“曾在”的童年,苦涩而又烂漫的时间“逗留”,被父亲携来的书香熏染着每一个充满遐思的日子,被父母亲懦弱与强势离奇组合的“爱情符号”烙在每一个成长的足痕,被“阿婆”自尊而又达观的人生态撞击着每一个生活的节点。“此在”的青春而又多味的漂泊,为了一枝梦中“橄榄树”而闯进城市,在人欲横流的世界里寻找自己的位置,城市的精彩和无奈每日不仅疲倦着她,也疲倦着她眼中的风云人物……

这一切,使作家深深感到,“只要人活着,他就得‘操心\’”,“这种操心状态是人生在世的基本状态和原始状态,因此是最实际的状态。对这种状态我们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力。”(海德格尔语)在工业或者后工业时代,这种具有“共时”意义的存在,让生命群体陷入一种“无家可归”的茫然与焦虑。就像她所说,“真的有点不堪重负了……感觉被突然卷进了一团洪流,想抓住什么,可是,究竟想要什么呢?……似需要人领路的迷途羔羊一样,在街边呆坐在黄昏”(《矢车菊也曾寻找盛开的方向》)当我们伴随着一篇篇文字走进作家的心旅深处时,会发现,她孜孜以求的,就是回到那种“我在我思、物我相融的本然的初始的状态中去,回到天、地、人、神的相互共存。”这也许是作家最终选择,是带着“何处有生命所求的海阔天空”诘问的告别和重生。

这种被理性之光投射的澄明不在别处,而在作家“一直下意识抵触的沙漠”。作为一个情感细腻的女性作家,暮千雪十分注意在比较审美中透视“存在者”的价值。大海“银色浪花翻卷的壮美里裹挟着对生命的威胁”,使得人“劳顿的心始终无法沉静”;“雄伟的山姿令人顶礼膜拜,可罩在那种威慑里,更深地感到生命的促狭。那种巍然的傲慢不经意地刺痛了卑微的自尊”,而这一切,都因为投入沙漠的怀抱而化为一片敞亮,继而进入一种“前不见往者,后不见来人,苍茫宇宙,我是谁”的“在思”。这种不断对生命之“思”发出强烈的召唤,让人油然想起德国著名女作家霍佩终其一生都在寻找“我是谁,我曾经是谁,我将会成为谁”的探索。

从对生命家园的“在思”出发,抵达对“生”与“死”终极关怀,构成暮千雪散文的第二个层面,也是对“永恒”的深层“思意”。让我吃惊的是,这种“我在我思”像幽灵一样伴随着作家的笔痕墨迹,穿越时序绵延不断。有一天,我在微信中读到暮千雪的一段随想:“为何找不到永恒?因为你我本就身处永恒之中……或者说,每个生命皆是永恒,而所有的所谓变数,也只是根据某种规律更新‘永恒\’的存在状态。”其实,这种诘问早在她投入沙漠怀抱的那一刻就开始了。《我从沙漠来》,与其说生命“从沙漠来”,毋宁说,她从蕴藏着“万有”和“大无”的精神宇宙中走来。所谓永恒,就是承载时间无限性的精神自由。诚如海德格尔所说:“只有人去死,动物只是消亡。”永恒,就是一种“思想的存在”,这是一种生命意识的自觉,也就是中国历代文人所殷殷追求的“澄明之境”,它的本质就在于构筑可以安妥灵魂的“精神”家园。

辛勤地劳作,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作家用诗性、知觉完成了由“人”出发,而最终回归于“人”的“思”之旅——并非将暮千雪与海德格尔相提并论,但她的思考无疑大大强化了其作品的深度和思想力量。尤其在当前波澜叠起的新技术革命不断解构着哲学关于世界、人和存在与思维关系的传统描述的历史深刻转型时期,“碎片化”心灵观照的审美方式及快节奏生活使得“人”的思想和情感永远在路上,以至于向各种鸡汤文寻求抚慰的年代,暮千雪散文那种“澄明”的审美境界,“在思”的主体意识,以及对于活着的自信和坚守,对生命终极的人文情怀,就尤其显得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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