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米线的不解之缘
生活
□李易农转眼又是岁末，又到了我出摊卖米线的季节。这迎着寒风，冒着大雪，奔走街头卖米线的时光，掐指算来，我已经延续了十四年。十四年，它占据了从我出生到现在的三分之一时光。它让我和这个赖以栖身的小城，彼此坦白、和解、和谐共存，更让我和米线之间，培养出深入血脉、难分难解的情缘。
十四年前，我和众多走出农村的孩子一样，在城市的楼宇里寻找自己的影子。那些年，我从部队退伍后，无所适从。先是在家跟着两位哥哥制作空心砖，后又当了保安和导游，再接着就是奔赴洛阳、郑州、许昌等地跑业务。最终，我又回到家乡小城，做了售货员。
那时，我是多么不甘心就这样在最该奋斗的年龄，选择应付人生。闯荡数年，我的理想是什么？那时的我很迷茫，脑海里的构图是模糊的，就像一只寒冬的鸟雀，在坚硬的楼宇里四处碰撞、飞翔，寻找可以暖身的角落。我想，那时的我眼前的目标就是要多挣钱，让一个泥腿子庄稼人，在城里扎下根。尽管我奋斗了很多年，可干的都是不发财的事，省吃俭用，也没有让口袋鼓起来。没有本钱做门市生意，就在县城农贸市场摆起了小摊。
那是起早贪黑的两年，收摊，摆摊……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其间的辛苦和艰难，自是不必多说。一个月的努力结果，也可以挣到两千块钱，相比那时售货员三百多的工资，实乃高收入了。可好景不长，农贸市场改造，没有了摆小摊的去处，我几经思量，开起了米线店。
在我接手饭店，签订下租房协议那一刻起，注定了，我和米线之间，感情蔓延，如藤蔓一般，长达十四年。
许是因小时家贫缺吃少喝缘故，对于街头卖的小吃生意，我情有独钟。我和姐姐在街道边开始了开饭店卖米线的营生。饭店只有十几平方米，操作间又狭小，安放了几个煤火炉子后，两个人转个身都困难。那是夏日开业，后厨闷热，呆不下五分钟，就会大汗淋漓。幸亏有姐姐，宁愿自己多受罪，也不愿让我受累，总是分担大部分的辛苦。同时，米线味道受到了顾客好评，生意还好，总算是稳定下来。
但我又是那么不安分于这样的一个米线店。体内小小的躁动，让我开始了疯狂追求文学的路程。初中时萌生当作家的心愿，高中时更是为当作家而痴迷。在部队，我不仅实现了文学梦，而且因为写作出色，连续两年被评为“优秀士兵”。退伍后，对于文学的爱好，渐渐地被生活的琐事遮掩。可当作家的种子，蛰伏于我的体内，让我的心思如海水，掀起浪头，以至于冲昏了我的头脑。
那时我是深深地陷进了文学写作的泥潭里了。白天，在卖米线中，偷空写文写诗，晚上回家，顾不上劳累，又是写啊写啊。由于无心经营饭店，饭店生意受到影响，最后赔钱转让了之。
没有了饭店，也就沉迷写作中了。可初学写作，稿费养家又是何等艰难。幸好，我有做米线手艺，推着三轮车去街头叫卖米线。有了灵感，就停下来，坐在路边写诗。我也曾写过多首关于卖米线的诗歌，发表在几家刊物上。
那时的我，并不觉得当个商贩是多么丢人现眼，我只觉得自己在叫卖米线中，获得了灵感，找到了写作素材而陷于幸福之中。“我卖的不是米线，是诗……”这种自我陶醉、自我安慰，为我以后的生活，埋下了伏笔。
米线是那么亮，亮得可以折射出太阳的光泽，在寒冬的街道上，它的光芒，成了我的某种指引。我向着光走，我的心是透的，是暖的。脚下虽然布满了尘埃，可我的脚趾间是有力量的。很多时候，我觉得，我一声声的叫卖，是在吟诵诗句，是在向生活证明，我是一个“快意”的米线诗人。
2015年，我因为一首诗歌，被中国作家出版社和中国诗歌网评为“每日好诗”，在获得500元稿费时，又受邀参加了在上海大学校园内举办的“首届网络诗人高研班”的学习。回来后，我的写作故事被报道，我的米线受到了更多人的关注，他们会因为我是作家而对我的米线有了更高的评价，也因为我是作家在卖米线，被我身上的励志故事而深深感动。
我一边卖米线，一边写诗歌。我忘不了这十四年的光影交错。每天早上，我早早地起床装车，然后迎着寒风走上街头。走一步，喊一步，走一圈，喊一圈。走走停停，累了喝口水，饿了买点简单的饭食充饥。一个人，一个矮小的影子，一辆装满米线的车子，穿过小城的大大小小街道，与无数形形色色的人擦肩而过……晚上，我眷恋着这个城市夜色的挽留，行进在五光十色的灯光下，让灯光安慰温暖我身上一层层堆积的尘埃。
就这样，十四年过去了。十四年前，我32岁，十四年后，我46岁。十四年啊，足以让当初吃我米线的孩童长大成人、结婚生子。而我，十四年后，已经是脸上布满了皱纹，原本挺拔有力量的身子，也微微地弯了下来……但经历过十四年苦痛、追寻后的我，还是众所周知的诗人“米线哥”，一手是米线，一手是写作。走在街头是拿着秤杆卖米线的“米线哥”，回到家里，是提起笔来写文章的作家诗人。
十四年，我和米线的故事，在我人生履历里，惺惺相惜，在我用情感浇筑的文字里熠熠闪光。让我感恩米线的遇见，感动于和米线相处的每一个日子，可以说，米线和诗歌碰撞出来的火花，让“米线哥”，成为了我的另一个名字，成为了我头顶的光环，闪闪烁烁，让我看起来，有着“奋斗者”的英雄气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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