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旧友出生在极昼 每年冬天与我重逢
原创 Capt.Z 物种日历
许多年后的冬天,面对着得克萨斯州阿兰萨斯潟湖边的美洲鹤,我想起自己第一次被带到沉湖见识白鹤的那个遥远下午。
沉湖是武汉西边的一大片淡水湖泊沼泽湿地,水多时为湖,水少时为泽。初来乍到的我还没有想到,接下来十年间,我还将和候鸟们有无数的缘分。
No.1
湿地是它们的年度“加油站”
像沉湖这样的湿地型候鸟越冬地,在中国还有很多,著名的有深圳湾、盐城、如东小洋口、崇明东滩、雷州、鄱阳湖等等。它们不仅是候鸟的越冬地,也是许多越境候鸟的中停地。
每年早至八九月,夏季生活在亚洲北方的候鸟逐渐开始了南迁旅程。它们从蒙古、西伯利亚、中国东北出发,相对短途的会落在中国沿海和南方的湖沼,远途的要去向东南亚、印度甚至是大洋洲。越境如东的翻石鹬[yù]和蒙古沙鸻[héng ] | Capt.Z翻石鹬和蒙古沙鸻 | JJ Harrison
那些迁徙路途遥远的候鸟们一般都没办法“直飞”,因此途中有“加油站”是非常必要的,比如知名的如东小洋口,从西伯利亚北部-楚科奇的冻土地区远道而来的勺嘴鹬会在此休憩。这些勺嘴鹬并不在这里过冬,它们还要重整旗鼓,前往南亚-东南亚的越冬地。离我们比较近的越冬地在广东雷州,在那里,人们整个冬天都能看到勺嘴鹬在泥滩上忙碌划拉的身影。在广东雷州越冬的勺嘴鹬 | 刘成一
No.2
一年一次的约定
还有许多冬候鸟选择更北方的越冬地。我在沉湖见到的白鹤就是来自东西伯利亚最北部的稀客。那三只白鹤多半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家庭,两只白色,一只黄色掺杂着些许白色羽毛。这只鹅黄色的小鹤出生于北方冻土的极昼里,尽管身高只有父母的七八成,却已经飞越了四五千公里来到越冬地。
其实大多数冬候鸟都是这样出生在北方,随着双亲或者大群体来到生命中第一个越冬地。它们不仅是为了过冬,也是在学习如何迁徙。头一年迁徙中的经验将会影响它们一生,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几十年的冬天,它们还会一次次返回这里。
沉湖的白鹤年年都有那么几只,很可能是一个成员固定的小群体。如果你每个冬天都来这里,其实就是和旧友重逢。沉湖的白鹤 | Capt.Z
No.3
冬日里,热热闹闹
鄱阳湖也有白鹤,而且热闹得多。这里是国内最大的白鹤越冬地。来自俄罗斯萨哈共和国的白鹤都在长江中游湿地越冬,它们特别青睐鄱阳湖;而在更西边一些位置度夏的白鹤,就要飞到中亚-北印度或者里海越冬了。鄱阳湖的白鹤 | Capt.Z
如果你冬季去鄱阳湖的浅滩,就能见到国内最壮观的淡水湿地越冬地。无边无际的雁鸭在无边无际的草滩上排开,给湿地远景加上了一层灰白色:个头高挑的,是白鹤、灰鹤、白枕鹤、东方白鹳等高个子涉禽,比它们矮一丢丢的是一些鹭。离湖岸稍近的位置会站满纤细的小水鸟,那是几十种各式各样的鸻鹬,完全褪去了色彩缤纷的繁殖羽,灰扑扑的外形往往给辨识带来非常大的麻烦,当然也有不少观鸟者以辨认鸻鹬为乐趣。热热闹闹的鄱阳湖 | Capt.Z鄱阳湖的白枕鹤 | Capt.Z
No.4
镜筒里的自然
因为机动困难和保护需要,候鸟越冬所在的湖、海滩往往较难接近,想要看清或辨识候鸟需要一定的设备和相当的经验。40倍以上的单筒望远镜是最佳的选择,低倍率的双筒望远镜效果就要差不少;凭肉眼看清滩涂上的鸟类有些困难,但毫无负担地和候鸟一起体验越冬地也是亲近自然的好选择。北京沙河水库观鸟 | Snowyowls / wikimedia
肉眼至少能看见冬候鸟吃吃睡睡度日的样子:大风或阴冷的日子里,越冬的雁鸭不爱活动,鸻鹬们也经常整个下午都把头埋在翅膀底下。我曾在湖岸阳光下看着闲适的它们度过了许多白天。但是要知道,它们在这之前经历了太长的旅途,一路上不知遇到多少凶险。
候鸟的迁徙大大扩张了它们的生存空间,同时也给它们带来了巨大的风险。除了体能和天敌的制约,人类活动也常常破坏候鸟的迁徙,有时甚至严重影响了它们的存续,比如勺嘴鹬的濒危就和朝鲜半岛及中国沿海的滩涂萎缩相关,前些年天津北大港东方白鹳投毒和湖南千年鸟道大截杀则是直接伤害候鸟的案例。浙江苍南,志愿者正在解救被鸟网困住的黄胸鹀(也就是禾花雀) | 东方IC
No.5
不打扰才是温柔
制止或向当地林业保护部门报告威胁候鸟的行为(如毒杀、设网或者违法占用湿地),应当是公民生态责任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候鸟越冬所在地的相关机构也在不断完善自己的职责。现在一些热门的候鸟观察地发展出了相关产业(向导、食宿等),保护区的管理也逐步跟上,一些具有科研价值的越冬地、中停地还有保育机构的工作人员常年或临时值守监测(比如勺嘴鹬在中国)——前文提到的越冬地基本上都有其中几项,相关信息也很容易查到。
对大众来说,大多数情况下,保持距离、低调安静地观察候鸟,就是对它们最大的照顾了。在候鸟越冬季,一些城市会通过短信提醒市民相关的注意事项 | 三蝶纪
经历了惊惧交加的疲惫旅程,到达越冬地的候鸟已经极度疲劳,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我见过湖上的鸭群猛然炸群,连带着黑脸琵鹭望风而逃,虽然那只是游隼飞速掠过打搅了它们的安宁。但候鸟们已经不会再放弃这来之不易的安稳生活了,它们跑到临近的滩涂上暂避,过不了几小时就会回到原地。
它们或许很清楚,这样的好地方到底有限,再怎么逃窜还是得回到这里,如果连眼下的一小片湖沼都失去,天知道接下来还能飞去哪里。
我们不可能从候鸟所有的故地撤出,而候鸟的越冬湿地往往和人类活动热点是重合的。换句话说,在城市周边或城市内的大小水域往往都能偶遇各式各样的候鸟(在湖泊众多的武汉尤其明显),其中季节性湿地(比如稻田、藕塘、鱼塘、洪泛三角洲)更受候鸟青睐。
打开中国观鸟记录中心birdreport.cn或者ebird.org/hotspots,探索你家周围的鸟类热点吧:在有史可查的地质年代中,候鸟的冬季家园并不需要额外的守望,直到人们开始在这里生产食物、建造房屋。
很长一段时间里,借用此地的人们并没有意识到照护好候鸟的越冬地究竟有什么深意,也没有从生态学上精确地解释这种需求。这没关系。只要我们还期待,当天气渐冷的时候,可以来到江河湖海盼一场热闹的集会,有零光片羽穿越云层,从北方带来一些遥远的问候。原标题:《这位旧友出生在极昼,每年冬天与我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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