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渣渣”
物之碎末,乡人谓之“渣渣”;物之所弃者,乡人亦谓之“渣渣”,食“渣渣”,就是废物利用。但有时,一些“渣渣”,从美食的角度看,却又是“渣”而不渣的。
从前,乡下人烙玉米饼子,都是用一口大铁锅,饼子拍成巴掌形,贴在锅边上。饼熟之后,锅边上,常常会糊下一层,硬硬的,散发着一种焦香味。从前,乡下人就叫它锅饼渣渣。锅饼渣渣,即时揭下,即时食之,有一种混合的味道:鲜美的玉米香,夹杂着淡淡的焦糊味,仿佛在瞻望遥远的秋天——让人也觉得美好。
但彼时,乡下人几乎天天都烙玉米饼子,锅饼渣渣吃不完就收集起来,收集多了,晒干,磨碎,就成了汪曾祺散文中所说的“焦屑”。
可以泡糊糊,当粥喝,当茶饮。天寒地冻的雪夜,冲一碗锅饼渣渣,围炉而啜之,夜深人静,有一份羲皇之乐。
锅饼渣渣,是真正的废物利用。
谈及“豆腐渣”,人们首先想到的,或许是“豆腐渣工程”——散、烂、渣。确然,豆腐渣,就是豆腐的剩余品——黄豆磨成豆浆,沥出豆腐,剩下的就是豆腐渣。
不过,豆腐渣亦可炒食,而成为一道美食。
豆腐渣,原存的豆油,已被榨尽,所以才“散”,因之,炒豆腐渣,必得多油,而且最好是猪大油。大油过锅,加入葱花姜码,爆炒,出锅后,趁热食之,味道亦不俗。
昔年,我的母亲在世时,冬日里,她会用豆腐渣做一道特别的饭——雪面糕。原材料就是豆腐渣,但要用新落的积雪和面,搅拌均匀,然后将其布散在高粱秆儿串成的篦樑上,厚度可到六七公分。蒸熟出锅后的“雪面糕”,极其松软,而且还黏糯喷香,味道好极了。
在母亲的手中,本是散、烂的豆腐渣,居然变成了一道美味,此等“废物利用”,亦可谓达到极致矣。
“渣渣”中最美味的,当属猪油渣。
猪板肉或者猪的肥膘肉,炼油后,剩下的部分,就是猪油渣。有人说猪板肉的油炸好,也有人说猪膘肉的油炸好,我赞成后者,因为猪膘肉的油炸,厚实、耐嚼。“炼到焦黄,放到一边晾冷,入微盐,真是好吃。”
昔年,我在一所中学工作,大师傅的吃法是:炼油结束,将热油迅速倒出,存留油渣于锅底,然后将早已备好的大块葱花放入锅中,利用余热,爆炒。瞬间,即满屋香气弥漫,那真是一种热腾腾的香,一种扑头盖脸的香,浓郁得不得了。
一箸入口,满口流油,满口濡香。葱花的芬芳,尤为强烈,怎么说呢?只能喟叹:怎的如此香?怎的如此香?
嗜食猪油渣者,不乏其人,亦不乏名人。
香港美食家蔡澜,特别喜欢吃猪油,也喜欢吃猪油渣,他甚至为之写了《舍弃猪油?给我理由!》《猪油万岁!》等文章,大赞猪油、猪油渣之美味、美好。
猪油渣之好,似乎还不限于一人一地。地道的“福建面”,是离不开猪油渣的,“福建面可以说是猪油渣不败的功臣,一定要有猪油渣才好吃”;据说,英国人也喜欢吃猪油渣,他们把猪油渣装成小袋,一小袋一小袋的,作小食;而法国人,则喜欢在小酒馆里,用猪油渣送酒。
同好者竟是如此之多,我们不妨喊一声:猪油渣万岁!“渣渣”万岁!
□路来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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