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阿富汗：帝国交锋的错综之地
图片来自刘拓《阿富汗访古行记》一书。
最近，阿富汗的局势引人注目，这块区域背后的历史与文明的复杂程度，也令很多人迷惑。从区域位置上看，阿富汗不仅位于西亚与东亚的连接处，还在北亚与南亚的中间状态，称之为亚洲腹地也毫不过分。正因此，阿富汗这块土地自古就属于东西方文明交融的地方，不论是政治与军事的交锋，还是商贸与文化的交流，都绕不开这里。
从地形上看，阿富汗多山，可谓山岭纵横，尤其是兴都库什山脉贯穿其中，导致古代居民点大多分散且呈现碎片化的状态。因为没有太多开阔富饶的平原地带，古代阿富汗地区的城市分布也大多零散化，在城市之外有大片的荒芜之地，还有一些缺乏组织性的小聚落。因此，想要全面“概览”阿富汗地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追溯往昔，阿富汗早在新石器时代就有人类文明的痕迹，后来与西亚两河流域的农业文明相继出现，成为世界上最早出现农业的地区之一。但是，这块土地最早被纳入世界帝国政权的版图，还要从公元前6世纪的阿契美尼德王朝说起。
阿契美尼德王朝被纳入古波斯帝国的历史，其时统治幅员辽阔，巅峰时期横跨亚欧非三大洲，包括今天土耳其、伊拉克、叙利亚、伊朗、阿富汗、埃及等国的土地，而阿富汗就是当时阿契美尼德王朝最东端地区，古希腊人称这块土地为巴克特里亚。后来，巴克特里亚总督贝苏斯自立为王，实现了短暂独立，但很快随着亚历山大大帝的东征，这块土地再次被并入新帝国马其顿的版图，并在当地推行希腊化的文明。不过，这依然是转瞬即逝的“流行帝国”，随着亚历山大大帝的英年早逝，帝国很快瓦解，巴比伦总督塞琉古控制了中西亚区域，并成立了塞琉古王朝，阿富汗也因此进入塞琉古时期。
到了公元前250年，塞琉古帝国下面的巴克特里亚总督狄奥多特要求独立，最终将阿富汗地区从庞大帝国中分出来，由于掌权者是古希腊人，当地依然延续了之前希腊化的文明形态。经过一段时期的混战，这块土地最终形成了大夏王朝。这里的“大夏”是中国古籍里的称呼，后来还有“吐火罗”的称呼，在国际上更常见的叫法是巴克特里亚王国。这基本上可看成阿富汗地区的有独立文明形态的政权，它让这片土地产生了一个不依赖庞大帝国的独立政权。
后来，来自西域的大月氏人攻入这片土地，并向四周迅速扩张，建立了贵霜帝国。巅峰时期的贵霜帝国还包括今天巴基斯坦东北部和印度的西北部，成为丝绸之路上的关键枢纽，向东与汉朝连接，向西与帕提亚与古罗马帝国沟通，也算是繁盛一时的文明古国。而且，贵霜时期的阿富汗逐渐去希腊化，并逐渐兴起佛教文化，与古印度地区的交流日益密切。
我们由上述历史能看到，阿富汗这片土地在上古时期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文明冲击，并由强大的政权占据土地，始终没有产生贯穿始终的族群与文明形态，而是随着强大势力的影响不断被改造。进入中古时代的阿富汗依然没有改变这个命运，只是在这片土地上出现的政权与文明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了。
就在中国南北朝纷争的时候，嚈（音同“燕”）哒人在中亚强势崛起，他们很快成为雄踞这一地区的强大政权。学术界对这个神秘的嚈哒人的起源至今仍有争议，有人认为他们可能起源于阿尔泰山一带，与西域诸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还有人认为他们与突厥人也有密切联系。但不论如何，嚈哒人的势力一度十分强大，不仅占据了整个阿富汗地区，极盛时期还向北控制了咸海，向南攻占了古印度笈多王朝的领土。不过，嚈哒人也没能获得长期的统治，这片土地的统治者再次易手，经过一段时期的混战，突厥人占据了这片土地。在中国进入隋唐时期时，西突厥的势力短暂控制中亚地带，但他们的统治比较松散，阿富汗地区又回到了过去碎片化聚落的状态。
不久之后，随着唐朝对突厥势力的打击，突厥人逐渐退出历史舞台，阿富汗地区留出的权力真空被来自西方的阿拉伯人占据，它很快成为阿拉伯帝国的一部分，伊斯兰文明在当地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在中国这段时间的古籍中，我们称之为大食。阿富汗这块土地也与唐朝位于今天新疆的安西都护府接壤，成为东亚与西亚文明的连接点。
后来，中西亚地区的混战情况也再次出现，阿富汗这块土地上的政权不断变化，相继被萨曼王国、喀喇汗国等政权占据。到了12世纪，在东方的契丹政权衰落后，契丹首领耶律大石率领部众向西迁徙，在西域建立了西辽政权。西辽政权在不断扩张后，也吞并了原本属于喀喇汗国的阿富汗地区。西辽奉行较为宽松自由的宗教政策，不同族群与宗教在这里交融，让阿富汗这块土地上的文明形态更加复杂。
13世纪初，成吉思汗在蒙古草原上崛起，与此同时，中亚大国花拉子模崛起，吞并了西辽的大片国土，蒙古帝国与花拉子模很快陷入了长期的战争状态。蒙古西征的铁骑锐不可当，花拉子模被蒙古灭国，原本属于花拉子模的阿富汗地区也纳入了蒙古人的版图，他们在此建立了幅员辽阔的金帐汗国。这片土地在当时被称为呼罗珊，蒙古人后来将呼罗珊的一大部分分给了察合台汗国，后来它又被窝阔台汗国占据。再后来，它又成为帖木儿帝国、莫卧儿帝国的一部分了。
18世纪中叶，阿富汗历史终于进入了杜兰尼王朝时期，呈现相对独立状态，才逐渐从古代的“四战之地”状态中走出来，逐步走向现代的民族国家形态。回顾历史，我们可以看到阿富汗历史与文明自古以来的异常复杂性，这对理解今天阿富汗的境况或许也能提供某种参考。据《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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