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石第一案”审完“百年江湖”人人自危 是赌还是骗,法院将择期宣判
1号原石。(受访者供图)在云南边境的玉石交易市场上,素有“一刀穷,一刀富,一刀披麻布”的说法。翡翠原石须切割后方知其中好坏,在切割之前的交易称为“赌石”,切割后便不能退换。一块石头,能使人瞬间暴富,也可能令其倾家荡产。“赌石”全凭经验和运气,有极大的不确定性,因此有“神仙难断寸玉”之称。
近日,一则与“赌石”有关的刑事案件颇受关注。一块标价8000万元的翡翠原石,切割后经认定估值不超过“436.97”万元。随后,玉石商人张有省,及两名中间人张晓林、陶德军因涉嫌虚构产地被指控诈骗。
2021年4月23日,“中国赌石第一案”在河北霸州人民法院开庭审理结束,历时三日。庭审中,被告人的交易行为属“欺诈”还是“行规”成双方争议焦点。其中,围绕“涉案原石”产地的鉴定争议最大。本案将择期宣判。
八千万原石切“垮”了
2019年4月,河北前进钢铁集团董事长马西波,在中间人张晓林、陶德军的牵线下,从云南玉石商张有省处购买了一块重达18公斤的翡翠原石(下称“1号原石”)。
张晓林事后向当地玉石协会提交的情况说明显示,马西波与广东平洲的玉石拍卖师郑某,用专业手电筒对翡翠原石进行了细致观察,喊价6000万元,但在张有省的坚持下,双方最终以8000万元成交。
接下来,马西波以“愿意再出几个亿买高档货”为由,再次表示“尽快找一些高端翡翠原石送到其公司”。于是,张晓林在第一次交易结束后的两周内,前往缅甸曼德勒,又寻到一块重达98公斤的翡翠原石(下称“2号原石”)。
2019年5月12日,当张晓林把2号原石送到马西波的公司后,马西波再次请来玉石拍卖师郑某帮忙“掌眼”。然而第二天一早,当张晓林再次前往马西波公司时,情况发生逆转。马西波表示1号原石开出的成色很不理想,扣押下2号原石,要求退款。
张晓林的合作伙伴、缅甸籍玉石商人高亮告诉记者,2号原石实际上由他和张晓林、张有省一起以4700万元购入,原本打算以1.2亿元卖给马西波。
三个玉石商被捕
2020年1月23日,张有省的家人收到霸州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邮寄来的关于张有省因涉嫌诈骗被霸州市人民检察院批准逮捕的通知书。一同被逮捕的还有张晓林和陶德军。
霸州市人民检察院的起诉书显示,经检测,张有省将原产地为危地马拉、市场价不高于人民币436.97万元的玉石,虚构为产自缅甸木那坑口,在骗取马西波信任后,以8000万元的价格成交,“数额特别巨大,犯罪事实清楚”。
记者获取的一份《办案说明》中,霸州市公安局称,2019年5月20日,马西波向公安局提出申请,委托林某代为寻找鉴定机构。2019年9月9日,林某找到广东谷值资产评估有限公司,认定1号原石产地为危地马拉,价格“不超过436.97万元”。深圳国艺珠宝艺术品资产评估有限公司则估值约117万元。2021年2月7日,霸州公安局刑警大队曾找到国家珠宝玉石质量监督检测中心,但该中心工作人员答复称,“中心不能对玉石的产地和价格进行鉴定。”
“赌石江湖”或将因此改变
对于这起有迹可循的“中国赌石第一案”,玉石行业密切关注着进展。2020年12月21日,云南省石产业促进会专家委员会专门召开会议,对此事进行相关说明。
与会专家表示,该交易过程符合交易特点,不存在虚构事实。赌石过程中,辨别真假的依据是皮壳、开口、芯子、颜色、掩盖残缺、挖空增透、天窗等是否有任何造假行为,而产地不是辨别真假的依据。
云南珠宝协会副秘书长戴铸明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产地不作为真假鉴别的依据。矿物成分只要符合翡翠特征,就是翡翠。”
“大家都在盯着看,百年来的玉石行规该怎么办。”云南省盈江县珠宝玉石协会副会长董生忠对记者表示,云南边境赌石传统历史悠久,“赌石第一案”消息传到边境的玉石市场,从事赌石生意的商人开始“人人自危”。
[焦点]
1产区究竟在哪?
在公诉方出具的3份鉴定报告中,1号原石的产地被认为是危地马拉。在庭审现场,张有省坚称,1号原石是来自缅甸“木那产区的石比窟(音)坑口”。在法庭上,关于产区争论,一度深陷不确定的泥沼之中。
此前,有记者曾与中国地质大学(北京)相关专家取得联系,该专家参与了其中一份鉴定报告的检测工作。对方表示,依据目前的技术手段,可以检测出石头来自危地马拉还是缅甸。当记者想让该名专家详细介绍两者区别时,该名专家称“涉及案件,不方便讨论”。
被称为“东方珠宝翡翠教父”的肖永福,作为专家辅助人也赶到了霸州。他持相反意见,“目前的技术是无法检测出产地的”,因“学院派接触到的样本量太少,与业界话语割裂”。肖永福认为,在此案中,并没有“虚报产区”的必要。
2是“赌”,还是骗?
本案另一个焦点在于,张有省一方是否通过虚报坑口的方式,骗取马西波的巨额财产。
记者获取的一份微信聊天记录显示,中间人陶德军向马西波介绍1号原石时,称“百分百是木那场口”。而张有省的女儿张雪妮称,张有省与张晓林对此并不知情。
庭审现场,马西波的诉讼代理人称,马西波曾明确表示,如果不是来自木那坑口,自己是一定不会买的。
在正式退休前,云南珠宝协会副秘书长戴铸明曾参与创办云南省珠宝玉石质量监督检验研究院,经手过多起赌石纠纷。“如果陶德军不作出承诺,也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戴铸明把1号原石的交易,视为中间人陶德军的一次“误导”。
中国政法大学刑法学研究所教授阮齐林在接受中国之声采访时称,“从某种意义上,本案通过民事解决更好,因为大家成本都低”。但阮齐林也表示,“要看欺骗的程度,有没有超出赌石诚信交易的范围”,并且,如果要作无罪辩护,“需要证明买方没有承担超出赌石风险范围外的风险。”据中国新闻周刊、澎湃新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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