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视角·国家叙事·国际表达
近日，23集电视连续剧 《山海情》迎来大结局，豆瓣9.4的高分印证了其“国剧之光”的美誉。很多观众意犹未尽，直呼剧集太短，不过瘾，这是对一部电视连续剧最直白的好评。
据介绍，《山海情》是2019年广电总局分派给正午阳光的一个任务，要求做成“平民视角、国家叙事、国际表达”的作品。结果证明，“正午出品，必属精品”的群众口碑确非浪得虚名，而这三点要求恰好也是该剧大获成功的原因所在。
《山海情》讲述的是上世纪90年代以来，宁夏西海固山区的农民响应国家号召，整体搬迁到银川附近的戈壁滩，在福建省对口帮扶下，将飞沙走石的不毛之地建设成环境优美的现代化小镇。西海固山区也因为退耕还林、水土修复，从满目黄土的荒原蝶变为绿水青山的风景带。
1972年，联合国粮食开发署将西海固确定为最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区之一。剧中再现了西海固的贫困状况：一家三兄弟，只有一条裤子，谁出门谁穿；为了得到一头驴，父亲可以随便将女儿嫁人；绝大多数孩子小学毕业就辍学下地务农。物质极端匮乏，导致人的精神世界也是贫瘠的。人们不愿意离开家乡，理由是政府发救济粮，而且送到家门。人们不愿意学习新技能，甚至吃光了政府发给村里开展养殖业的珍珠鸡。
按照以往的套路，很可能会把这部戏拍成一场自上而下的拯救运动，扶贫干部是绝对主角，恶劣环境和普通群众都是衬托主角坚定意志和无私付出的参照物。 《山海情》则不同，它完全以平民视角为出发点和价值指向。
黄轩饰演的扶贫干部马德福本身就是移民户，虽然是主角，但是戏份并不比弟弟马德宝多，从全剧整体来看，他的戏份就更弱了，以至于恋爱、结婚这等人生大事都略过不提。剧中所有的农民角色都可亲可敬、可以理解，都在任劳任怨地改天换地，创造新生活。马德福更像是一个串场的纽带，通过他，剧中不同角色产生了联系，进而推动剧情发展。这个安排，极大淡化了个人英雄主义色彩和不讨喜的说教味道，意在告诉观众，这是一场群体自救，世界上没有救世主和超级英雄。 《山海情》中的对口支援干部、农业专家、支教老师，都有着亲切的邻家气质，他们的行为更像是邻居之间的守望相助，而不是强者对弱者的施舍。
因为是国家叙事，剧情聚焦于大事件：移民动员、吊庄通水通电、移民外出打工、种蘑菇致富、挽留失学儿童等，分别涉及物资扶贫、产业扶贫、科技扶贫、教育扶贫等国家扶贫战略。每个角色的个人经历除非与剧情有关，否则一概略过，恩怨情仇的狗血情节、家长里短的生活琐碎更是没有。这种深沉宏大的叙事风格，使全剧具有了波澜壮阔的史诗气质，吸引了很多喜欢看大片的年轻观众。
所谓国际表达，指的是国际通行的话语表达方式，包括价值观、话语构成、叙事方式等，体现出对普遍性和现代性的要求。平民视角本身也是一种国际通行的叙事方式，除此之外，《山海情》较之常见电视剧还有两个优胜之处，即高度还原的真实感和贯穿始终的浪漫主义情怀。
剧集拍摄地是真实的戈壁滩，剧组按照时间线分别搭建了地窝子、土坯房、砖房，内部的陈设，哪怕是墙上的一张年画、桌上的一个杯垫，都忠实于不同年代的现实生活，经得起最严格的挑剔。演员提前几个月进组体验生活，与当地农民同吃同住。正式开机时，他们已经跟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皮肤黢黑粗糙，脸颊上两团晒斑，从头到脚满是尘土，“就像是土里长出来的”。扑面而来的真实感，一下子抓住了观众。演员的表演完全不着痕迹，与角色合二为一，使观剧真正成为一种艺术享受。
《山海情》有两个版本，最受欢迎的版本是方言版。试想，看上去活灵活现的西北农民，如果一张口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或是别处口音，很容易破坏整剧的协调性，让观众觉得不真实。看方言版，就像是吃羊肉泡馍配大海碗，在黄土高原听“信天游”，非此不能领会形式与内容、灵魂与肉身合一的妙处。
当然，仅有真实还不够。真实并不是话语表达的目的和终极意义，毋宁说它是带领人进入表达的一个桥梁。没有这个桥梁，交流双方就不能产生共情，所有的表达都是自说自话、隔岸相望。
《山海情》最难能可贵的地方在于，明明是扶贫剧，却超越了现实主义的表象，洋溢着浪漫主义的情怀。它并不渲染贫困本身，而是有意捕捉贫困生活中那些一闪而过的诗意瞬间，以此展现人性的高贵、善良、美好。它并不打算让观众沉溺于悲痛、恐惧、伤感之中，而是要将那充满希望的彼岸世界指给你看。如果说，真实的场景、剧情使观众对角色产生了深深的同情，那么浪漫主义的情怀则使观众完成了从同情到共情的转变，不知不觉地把自己的生命和情感投射到角色身上，从而和角色融为一体，这是艺术欣赏的至高境界。
剧中不乏充满诗情画意的镜头：西海固的少年欢快地在山梁上奔跑，追逐远方的火车；水花在戈壁滩夕阳下拖着板车踽踽独行的远景；水旺远眺大海憧憬着做一名海员；白蘑菇在黑暗低矮的棚子里蓬勃生长；白校长指挥着孩子们在合唱比赛现场放声歌唱……所有的镜头都是要告诉你一件事——希望始终都在。
作者简介：
夏梧桐,哲学博士，大学教授。
新闻推荐
据新华社北京1月29日电（记者高敬）生态环境部29日通报，截至1月25日，第二轮第二批中央生态环境保护督察受理的群众举报已办结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