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记忆】 故乡的老屋
蒋慧君
少小离家、在上海工作生活多年的弟弟带着一家人回到老家——浙江台州大麦屿,我们陪同弟弟一行在村道巷弄中攀高走低、迂回蜿蜒,着着实实把整个渔村转了一遍。
我们将车子停放在大麦屿社区的办公楼前,从塘股(堤坝)底原先的石板路进入,沿着百步岭历阶而上。转角处,老屋阳台已微微探身,似乎在热切张望着远道而来的客人。上世纪80年代初,父母倾其所有,在百步岭山顶的宅基地上,建造起水泥钢筋结构的两间二层楼房。当我们从80多平方米的祖屋搬进这宽敞亮堂的新房时,明显感觉自己的生活质量在往上升。
经过近40年的风雨侵袭,如今房屋的木质门窗被催开了道道裂痕,漆面斑驳褪色。自8年前妈妈住进弟弟为其购买的新居之后,老屋便出租给外来打工者。
推开大门,首先看到的是位于房中间的圆形拱门和朱红色的油漆楼梯,我们曾在这里进进出出、上上下下,经历了许多人生中的大事。从拱门中穿过,眼前的老式碗橱倚墙而立,这里曾置放过无数的菜肴和诸多的碗碟。融传统屋灶与煤气灶于一体的灶台,是妈妈每天都要亲近的地方,一盘盘有着渔家风味的菜肴,就是从这里烹饪出来的。紧挨着的淋浴房,是由爸爸亲手设计建造的,至今仍能正常使用。绵密的记忆,在满目的物事间泛起,令人温馨又感伤。
餐桌边的墙壁上,赫然贴着两大张地图。虽然上面覆有塑料膜,但表面仍泛黄发黑。这是当年弟弟离家前往北京上学时,爸爸特地买来贴在墙上的。闲暇时,他会去寻找辨认弟弟就读大学的位置。如有亲戚朋友上门,爸爸便会指着地图跟大家介绍,阿年就在这里上学呢。等到弟弟大学毕业,前往上海工作,爸爸又买来一张上海地图。每当弟弟回转家门,聊及上海的某个地方,爸爸便会在地图上寻找,这也让他和妈妈去弟弟家小住时,总能出行自如。
因老家地处山顶,周边无遮无挡,稍有微风便十分凉爽。二楼阳台便成了我们夏夜乘凉的首选地。篾席、竹椅、骨牌凳是乘凉的必备工具。月圆之时,银辉遍洒。孩子们在篾席上翻滚打闹,累了就躺在阳台上仰望苍穹,数星星看月亮。此时。妈妈总会端上一大盆新鲜瓜果,让大家就着清风明月吃个爽。这时爸爸总是感叹,我们家空气好,到哪都不如住在家里舒畅。
拉开后门,爸爸生前种下的樟树、柿树已跃过屋顶,高耸茂盛,需仰头才得见全貌。每到秋季,柿树上便挂满了红彤彤的柿子,惹来一众小调皮来此摘果品尝。
现在,渔村大部分居民已搬离旧宅,闲置出来的房子,除了住着一些老人,基本上都出租出去了。顺势而下,那一幢幢有着年代感的石头房,围绕在我家祖屋的前后左右,儿时的记忆瞬间恢复。这里的每家每户我几乎都串过门,只因光阴流转,物是人非。儿时印象中的高楼,如今看来却又低又矮,令我一度怀疑是否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
至今已有50多年历史的祖屋,是在爷爷手上建造起来的。一排二层四间的青石瓦房,爸爸和三个叔叔各住一间。因爸爸排行老大,所以我们就住在最靠东边的那间,日常进入需爬上十几级台阶,再穿过一条宽不到1.5米的门前过道。这方小天地,承载了我们太多儿时的记忆。夏天,我们在这里摆上小饭桌,吃饭、乘凉、织网、将尼龙线上梭。冬天,我们卸下门板,做作业,打乒乓球,你扣我杀,将过道变身运动场。
再往前走,我们看到了保存完好的四合院。这是一幢有故事的老宅子,最兴盛时住着百多号人。正房、厢房、廊柱,还有青瓦、木门、木窗,构成了这座四合院朴素淡雅的基调。我记得院中有口天井,采光良好。冬天时,阳光洒满院落;月圆时,月色清寂迷人。
这趟故乡行,弟妹感触颇深,如能保留这些旧建筑,开辟旅游资源,打造独具大麦屿特色的渔家民宿群,岂不美哉?而这,何尝不是我的愿望?只盼着哪位有识之士能慧眼识珠,为大麦屿这些老宅买单,将其打造成海岛世外桃源。(摘自《解放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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