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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天书的痴与忆

新京报 2020-12-08 01:17 大字

科考队用牦牛等动物来驮运物资。受访者供图藏北分队在无人区营地发电报与北京联系。李明森供图科考队员过藤桥。受访者供图无人机航拍宿营地。新京报记者 王金淼 摄在营地整理报道素材的记者。新京报记者 黄文佳 摄孙鸿烈陈宜瑜冯祚建陈鸿昭文世宣滕吉文张以春张华郄文昆罗茂郑全锋袁东勋

1973年到1976年,第一次青藏科考主要集中在西藏自治区。科考队员们沿雅鲁藏布江2000公里上溯下行,在喜马拉雅的崇山峻岭中攀上攀下,东起横断山脉的昌都,西至西部高原的阿里,北上冈底斯—念青唐古拉,穿越整个藏北高原腹地……

第二次青藏科考主要是预测这一地区地球系统行为的不确定性,评估资源环境承载力、灾害风险等,为生态文明建设和“一带一路”建设服务。

如今第二次青藏科考任务七地层古生物专项2020年科考队已完成科考,进入后续室内研究。

在两代科考队员眼里,青藏高原是庞大且复杂的,是一本难懂的“天书”。记者采访了部分“老青藏”和“新青藏”,看看他们是如何回忆各自的青藏岁月。

孙鸿烈

中国科学院院士、中科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研究员

要从低海拔的地方往上爬,就等于从热带爬到寒带,相当于从赤道走到西伯利亚北边。

当时我们分了4个队,1973、1974、1975、1976,4年算是把西藏120万平方公里跑了一遍。

西藏原来谁都说不清楚有哪些土壤,有什么植物。第一次科考就是填补空白,好像共发现了一两百个新种。所谓新种,就是全世界其他地方没发现过。

第二次科考还会有什么样的发现?那就要看看经过了这么多年,西藏植物有没有新的种产生出来,老的种有没有消失。

陈宜瑜

中国科学院院士、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原主任

每天中午温度比较高,太阳下山马上结冰,开始还能骑马,后面根本不能骑,但无人区总得有人进去。进去之前谁也不知道能不能出来。

科学的目标,必须经过艰苦努力脚踏实地去干。青藏科考精神就是团队精神,这个团队是多学科团队,它带来一个非常好的部分是学科交叉,一个很大的科学共同体在那里一起工作,比单打独斗要好得多,这是最重要的精神。

第二次青藏科考,我们的科考队有了更好的科技和物质支撑,这次又会有什么新的发现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冯祚建

中科院动物研究所研究员

在无人区科考最担心万一没有粮食又走不出来。

宿营的时候,那些藏羚羊看着帐篷它也跑过来,在帐篷周围转来转去,还有的在百来米远的地方趴着休息。

无人区里就兽类来说,大概有20种,有一半多都是青藏高原特有的,科考填补了动物学科的空白,为西藏自然保护区的建设提供了科学依据。整个青藏高原无人区可以说是野生动物的天堂。

陈鸿昭

中科院南京土壤研究所研究员

我们每天出去要看土壤剖面,要挖坑,挖一个新鲜的坑,不受外界人为作用影响的坑。通过挖坑采样分析土壤的性质及成分信息,反过来推导当时的环境以及大概形成的年代。

在不同的部位看到的土壤价值不一样,生物的形态特征也不一样。对我来讲这次科考我找到了人生的价值,找到了自己的责任跟担当,我觉得我人生就没白过了。

文世宣

中科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研究员

有次我跟孙东立找完化石在休息,几只狼走了过来。后来它们自己撤退了,边走边往我们这边看。那时我们还带了两匹大红布,遇到危险,就拉成大十字做标记。

在无人区刚开始考察没多久就采了很多标本,牦牛有点吃不住了,每天都有三四头牦牛累垮。我们整个队伍都走过以后,狼就会扑上去吃。

整个科考下来,我们摸清了这个地方的发展历史,如果我们把地层看成一本书,化石就是文字,我们没找到的东西等于是书缺了好多字好多页。希望第二次科考找到更多的东西,让这个书完整。

滕吉文

中国科学院院士、中科院地质与地球物理研究所研究员

当时我在西藏进行重力场、磁力场、电磁波长测量和温度场测量,还有用人工爆炸的办法研究地质下面的物质属性和结构,一共进行了9次爆炸,次次成功。我们通过古地磁的测量知道了印度次大陆和欧亚大陆在什么时间相碰在一起,得到了与外国人完全相反的结果。

PeterMolnar(国际著名学者)见到我的时候说,滕先生我不跟你客套,你先告诉我壳幔边界的速度是多少,我告诉他的时候,他当场就跳起来,说自己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数据的外人。

张以春

中科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研究员

这次收获很大,尤其在文布乡,我们非常幸运地找到了很多化石,对今后研究、解决一些问题可能会有帮助。尤其是沉积学这块,这次邀请郑全锋和罗茂两位老师过来考察,从他们专业角度解释一些地质现象,正好可以和采集到的化石有机结合,我觉得非常好。

青藏高原太大了,有很多的科学问题都没有解决,不仅对我们研究的领域,对整个地球科学来讲,它都是一本读不完的天书。

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后想来这里也不一定能来得了,所以还是趁年轻的时候能干一点就多干一点。

张华

中科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研究员

青藏高原是一个天然的地质实验室,但来之前还是有点担心,毕竟有几个工作点是在海拔5000米以上,真正来后也就比较放松了。后面看到一些比较好的剖面,包括沉积构造等,就是最早憧憬的那样,感觉挺好。

6个字总结,那就是艰苦、团结、顺利。我们没经历过第一次科考,但听过一些老专家的故事。他们那时候比现在困难,现在我们一个车队,还有卡车拉着补给物资,当时他们骑着马或者一些牲口就去无人区。虽然时代不同、困难也不一样,但当时那种探索精神、科研态度,我觉得我们每一个人传承弘扬得挺好的。

郄文昆

中科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副研究员

这是我第三次来西藏,我最大的感受就是一波三折。我的剖面最开始说因为保护区的问题可能去不了,然后等我们到那里又有野牦牛非常危险,最后经过两次踏勘,发现它实际上不是泥盆纪,是三叠纪的。但是并不是说没有收获,其实就是证明了北羌塘热觉茶卡地区可能是没有泥盆纪地层的,这对我们本身而言已经是一个比较大的新的认知。另外一个遗憾就是不能跟着大队伍把整个行程走完。我的愿望是看远方更美的风景,看不同的山、不同的水和不同的人。

罗茂

中科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副研究员

我觉得做这行,身体健康是第一位,还有一个重要的品质就是要勤奋。其实地质学不需要太多天赋,都是拼勤奋的水平,所以只要你足够勤奋,对这个行业不排斥、有兴趣,你就能够做出你自己认为比较满意的成果。

这是我第一次来西藏,最大的收获是青藏高原接纳了我,通过这次野外科考之后,也可以把自己称为一个青藏人,因为我也来青藏科考过。另外一个感受就是团队合作的默契度很高,以及成员之间这种互相帮助的氛围,我个人觉得是非常好的。

郑全锋

中科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副研究员

我要研究的两个很重要的剖面刚好也在这次考察计划中,一个是在热觉茶卡晚二叠到早三叠那一段,发现腐殖煤,第二个在文布乡那里,发现了冰海沉积相岩石。我觉得不太好的基本上就忽略了,把工作重点放在一些好的重要的剖面。

这次还有科普任务。要把自己的工作用通俗易懂的语言介绍出来,我觉得还是缺乏锻炼,以后要重视起来,科普对提升大众这方面的水平还是很重要的。

对野外科考来说,最重要的是健康,然后就是要认真工作,尤其是做学术、做科研,要实事求是,否则对科学发展是一种伤害。

袁东勋

中科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西藏这十几年发展挺快的,抛开专业不讲,觉得现在无论是拉萨还是我们去的一些剖面附近地区,发展很快,明显不一样。

这次科考也确实比较艰苦,但我们从来没有打退堂鼓。来了就要把这个剖面干好,不然你来干吗呢。做地质一手材料就是标本,你不可能等别人把标本送过来,你只有到野外自己去采,自己去爬山、测剖面、记录、采样,回实验室处理,必须得吃苦。然后根据自己拥有的材料来写文章、给别人讲道理,不能夸大,这是做科研的诚信,实事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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