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庸:世间几多荒谬,且行且看且画
□新时报记者 徐敏孙婷婷 绘
朱德庸,享誉华语世界的著名漫画大师,代表作有《双响炮》《涩女郎》《什么事都在发生》《关于上班这件事》《大家都有病》《绝对小孩》等。数十年来,他用灰色幽默解读着人生困境,疗愈着时代的淡淡忧伤,却又一直如孩子般赤诚。
在这个荒谬又有趣的世界里,朱德庸自言“是一个城市行走者,也是一个人性观察家”。近期,朱德庸的《什么事都在发生》《关于上班这件事》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再版,记者以此为契机,就创作经历、生活体验等话题专访了朱德庸。
画漫画是命中注定的机遇
漫画家朱德庸的声音通过无线电波从远隔千山万水的中国台湾传来,尽管有些延迟却十分清晰,透过他和缓的音色能感受到他真诚、谦和与从容的生活态度。话题从他如何从一个课业不太好的孩子走上漫画之路开始。
有今天这样享誉东亚漫画界的巨大成就,朱德庸认为父亲的鼓励和支持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犹如他在《绝对小孩》中描绘的那个小孩和大人彼此看不懂的对方的世界,童年时期的朱德庸不是大人眼中的“乖小孩”,他功课不太好。“在学校里,成绩不太好的小孩很难获得欣赏和赞许的眼光,反而会受到一些不公正的对待。”朱德庸说。但是他喜欢画画,在学校里遭遇到一些不尽理想的待遇,失落和忧伤弥漫心田时,他就会以画画作为宣泄心中愤懑的出口,“欺负我的同学和老师,我会在漫画里让他们死一百遍。”
虽然很多父母眼中好孩子的标准仅限于课业成绩好,父亲却对成绩不太好又醉心于画画的朱德庸表现出极大的宽容和鼓励。事实上,他的漫画天赋也有一部分继承于父亲。“父亲青年时期也曾经画过漫画,不过祖父并不支持,所以父亲后来选择了财经行业,放弃了绘画。”朱德庸说,大概父亲对喜欢画画的孩子感同身受,还给他买来纸笔鼓励他继续画下去。而每当结束不喜欢却又真实的学校生活回到家中铺开画笔后,朱德庸就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孩子,把自己感知到的欢乐和忧伤铺陈到漫画世界中。很长时期内,画画对他而言犹如“心理疗愈”一样,慰藉着一个孩子偶尔孤独不安的心灵。
朱德庸的漫画总是可以引起人们深深的共鸣,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他总是能画出生活中一个个微妙而荒唐的瞬间。在《什么事都在发生》的序言《窗子外和窗子里》中他写道:“……坐着地铁跑来跑去,在每一座城市中从早到晚散步,为的只是看街头各式各样的人群。”默默而冷静睿智地观察一切人和事,是朱德庸自幼的习惯,“不喜欢也不善于和别人交流,但是自幼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兴趣。一个人玩的时候就观察周围的世界和人们,一直如此。后来成为漫画家之后,积累在大脑里的这个犹如‘资讯库’般的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就成为创作的取之不尽的宝贵素材。”
回想起自己从一个不善言辞、拒绝社交、课业不好的孩子成长为今天的知名漫画大师,朱德庸用“不可思议”来形容这个过程。他说,人生总是冥冥中有一些巧合和机缘,注定我们走上了怎样的一条人生之路。
在荒谬的世界清醒地活着
“人没有办法同时赚钱又同时花钱,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老婆。”“履历表是一个成年人撒谎的最后机会。”“人生就像迷宫,我们用上半生找寻入口,用下半生找寻出口。”即便没有完整读过一本朱德庸的漫画,人们也一定通过报刊、杂志等其他渠道或多或少听过这些漫画中的“金句”。这些句子让人们微笑之余,也会度量和思忖。翻阅《什么事都在发生》《关于上班这件事》,尤其能看到关于职场和生活的思考,这也是近期人民文学出版社再版的两部朱德庸漫画。
“在我看来,地球上最大的族群不是男人和女人,而是‘上班族’。”朱德庸说,每天地球上的一面天亮之后,无数人挤上公交地铁去上班;而落日之后,地球的另一面又是日出,这一面的无数人又奔波在上班路上。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有一半的人在上班。他坦言,自己曾经短暂上过班,不过发现自己无法胜任准时准点并且被囿于一个空间内的工作方式。青年和中年时期本是人生最精华和昂扬的生命存在,可是人们却必须通过上班这件事情来换取衣食,这件事情本身就非常荒谬。
“更荒谬的是,老板常常跟员工讲提高工作效率,比如原来8小时的工作压缩到4小时完成。可是,你在4小时完成后,另外4个小时也不属于你,老板反而会交给你更多的工作。”朱德庸说,可是普通人对这种荒谬的现状又无力改变,这些事情在地球上的每一个角落又无法不发生,所以他用《关于上班这件事》来嘲讽关于上班的一切荒唐和无奈。
从上班延伸到更广阔的生活层面,荒谬也随之蔓延。对于生命本身,朱德庸反复用“荒谬”这个词来形容。他总是冷静观察着这个可笑、可叹的大千世界,也用画笔嘲讽着这个世界的几多荒谬。大多数情况下,庸碌的人们忙碌追逐着自己想要的一切,这其实就陷入了荒谬本身;而最终不管是求而得之还是求之不得,人们都难免失望。而世界,也就在荒谬中无限循环。
既然看透了生活的荒谬本质,那本人是不是一个清醒的人?对此朱德庸笑言,“荒谬是个圈子,我也一直在跳进跳出。”在生活和工作中,他一直努力保持自己的原则和节奏,比如亲力亲为漫绘的每一笔,拒绝团队创作,把更多时间放在生活方面。“不过有时也难免工作过度,也难免会迷惑。回过头来审视,自己竟然也变成了自己笔下嘲讽的荒谬之人。”朱德庸坦言,好处是,即便也是在荒谬和清醒之间跳进跳出,在这个过程中亦不乏人生的新体验。
快节奏的人生也需要留白
如果说《关于上班这件事》嘲讽了荒唐的职场,那么《什么事都在发生》则是审视了更复杂和多样的人生、人性。一地鸡毛的夫妻关系,一切都先我们一步的生命阶段,一生都在寻找平衡点的自己……都是你我熟悉的人生困境。犹如朱德庸所说,人生像一个撒满珠宝的荒原,大家都在寻找闪烁的宝石,但大部分时间,你只看得到荒原上的孤烟蔓草。
“每个人都在拼命地做、拼命地跑,他们所承受的甚至超过自己所能负担的——害怕一旦停下来就会被社会所抛弃。”正是因为看惯了每个人都停不下来的快节奏的人生,朱德庸画了《什么事都在发生》。有时候,不管人们如何费心选择,终究难免面临人生的各种困境,而应付人生困境实乃辛苦之事。也由此,他觉得人生不必太过追赶,而是最好要有所留白。如果人们能够偶尔驻足,偷得浮生半日闲,才会真正有机会感受和思考。这种留白带给人们的不是慌张和仓皇,应该是平静和从容。
比起其他作家和漫画家,朱德庸算不上一个高产的作家,他始终保持着自己的创作节奏。回看数十年的这些作品,从《什么事都在发生》,到《关于上班这件事》,再到《大家都有病》《绝对小孩》等,“似乎冥冥之中有一个脉络下来,这条脉络都是在谈论和思考人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人们应该如何处理这个充满困惑和困境的人生。”朱德庸说,尤其是到了《绝对小孩》,他让人们回忆起小时候的自己,曾经有什么样的梦想,曾经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这些当年的梦想或许能稍微慰藉这荒谬的人生。
生活中的朱德庸是个非常恬淡甚至寡淡的人。他留给生活更多的时间,因为“有生活才会有创作”。朱德庸坦言,日常他不爱玩也不爱吃,不喜欢聚会也不喜欢社交,只是很喜欢散步。“不管是在我生活的还是别的城市,有时间有机会就会散步。用走路的方式感受居住在一所城市里的人们,是我最喜欢的了解城市的方式。散步是我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事情。”朱德庸说,除此之外,音乐对他而言也是一种重要而愉悦的审美方式。醉心于优美的音乐时,仿佛可以短暂离开纷扰的世界,从而进入另一个时空,那是一段充盈而轻松的心灵旅行。
简单生活,清醒绘画,朱德庸带给读者的,却是一个复杂通透又能戳中你痒处的有关人生的漫绘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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