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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文豪的“戒酒小分队”

澎湃新闻 2020-11-13 19:12 大字

原创 觅渡君 博物馆丨看展览

酒能助兴,亦能消愁。

逢着知己是喝完这一杯,还有下一杯,不醉不罢休;遇到烦心事则是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只为消愁。

但,小酌怡情,大醉伤身。要是上了年纪,那酒还是戒了的好。

可戒酒还真不是件容易事儿,以陶渊明为首的几位文坛大家就曾齐齐用作品发声:让我写诗,某得问题;让我戒酒?我做不到啊!

陶渊明有多爱喝酒?

看看“酒”在他作品里的出场率有多高就知道了。

那年他闲居在家,可惜亲朋好友都在外地。满园的鲜花开得正好,他却只能一个人喝闷酒。于是有了这首《停云》:“有酒有酒,闲饮东窗。”

他闲着无聊时喜欢看《山海经》,看到兴头上也得来两口。自家菜地里种的蔬果刚好能用来下酒,南山脚下草盛苗稀的豆子清水一煮,也是一道好菜。(“欢言酌春酒,摘我园中蔬。”《读〈山海经〉》)

明 丁观鹏《漉酒图》局部

上海博物馆藏

图为东晋陶渊明漉酒的情景

搬了新家后发现邻居们都是心性淡泊的同道中人,于是忙时各纪衣食,勤力耕作,闲时随意来往、言笑无厌,谁家要是有了好酒都相互招呼着一同畅饮。(“过门更相呼,有酒斟酌之。”《移居》)

都说“虎父无犬子”,然而面对五个不爱读书的孩子,陶渊明只得调侃说,你们一个个的又懒又馋,倘若天命如此,那就干了这杯酒吧!(“天运苟如此,且进杯中物。”《责子》)

……

明清 佚名《陶潜轶事图》下卷局部

美国弗利尔美术馆藏

图为陶渊明与颜延之饮酒的情景

这些诗让陶渊明在喝酒界获得了发言权,可随着年纪的增长,他也知道酒多伤身的道理,故而写下著名的《止酒》以表决心:

居止次城邑,逍遥自闲止。坐止高荫下,步止荜门里。好味止园葵,大懽止稚子。平生不止酒,止酒情无喜。暮止不安寝,晨止不能起。日日欲止之,营卫止不理。徒知止不乐,未知止利己。始觉止为善,今朝真止矣。从此一止去,将止扶桑涘。清颜止宿容,奚止千万祀。

我家住在城郊外,生活悠闲又自在。没事儿树下找凉快,再和孩子搞搞怪。

年轻时小酒一杯接一杯,谁让戒酒跟谁急,可年纪大了就容易夜里睡不着早晨起不来。

如今真的开始戒酒了才知道:戒酒好戒酒妙,戒酒呱呱叫!

希望自己戒酒能像水边的扶桑一样有毅力,加油!戒酒人!

元 钱选《扶醉图》

大都会博物馆藏

图中坐在榻上的为陶渊明

然而口口声声说要戒酒的是他,饮酒诗依然一篇接一篇地写的也是他。不仅如此,晚年的陶渊明还曾在表达对生死的看法时说道:“但恨在世时,饮酒不得足。”(《拟挽歌辞三首》)

小编实在忍不住要笑了:他可真是个可爱的老酒鬼~

同样爱喝酒的苏东坡曾作过一首《和陶止酒》,说要向陶渊明学习,“从今东坡室,不立杜康祀。”

南宋 马和之《后赤壁赋图》局部

故宫博物院藏

自称“我生无所嗜,唯嗜酒与诗”的梅尧臣也仿写过一首《拟陶潜止酒》:

多病愿止酒,不止病不已。止之惧无欢,虽病未宜止。……以言止不止,未必止为是。止酒傥不瘳,枉止徒可耻。止亦随化迁,不止等亦死,慎勿道止酒,止酒乃君子。

对于身子弱又爱喝酒的人来说,酒与健康不可兼得。戒酒,听起来就让人感到悲伤。戒,还是不戒?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当嗜酒如命的梅尧臣好不容易决定要戒酒了,没想到竟然还要面对来自酒友的诱惑——汝州的王制待写来一封长篇大论劝他复饮!

明 陈洪绶《诗酒侍琴图》局部

好在他还有些自知之明,就给委婉地谢绝了:

前因饮酒多,乃苦伤营卫。呕血踰数升,几不成病肺。上念父母老,下念妻儿稚。……自兹愿少饮,但不使疾炽。书此以谢公,公言诚有味。自怜善用短,时诵止酒诗。

之前喝酒喝得吐血,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不敢再喝了。

平日里,还得多念几遍止酒诗,才能压得住时不时会犯的酒瘾。

南宋 马远《舟形人图》(笔耕图)局部

东京国立博物馆藏

有个这么好的榜样在前,杨万里和陆游也果断加入了“戒酒小分队”。

杨万里是“平生死爱酒,爱酒宁弃官”的钻石级“酒鬼”,他也是因为年老多病不得已才决定戒酒的。

遥想当年,从早喝到晚,一觉醒来月亮都已经爬了老高了。可如今年纪大了,摸着自己作死喝酒喝疼了的肚子,只能感叹一句“往事不要再提”。

(“亿昔少年月,与酒为志年。醉则卧香草,落花为绣毡。觉来月已上,复饮落花前。衰肠不禁酒,此事今莫论。因酒屡作病,自祟非关天。朝来腹告痛,饮药痛不痊。”《止酒》)

北宋 赵佶《文会图》局部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当初为了戒酒可是立过约的,已经坚持了五个多月的他看到客人畅饮,只能不断地用“我不羡慕,我不想喝”、“看着你们喝我就已经醉了”这样的话给自己洗脑。

(“老来因属疾,不饮五月余。客饮我不羡,而况逢麴车。”《病中止酒》

“新暑酒不宜,作热妨夜睡。不如看人饮,亦自有醉意。彼饮吾为咽,所美过於味。同舟笑吾痴,吾不羡渠醉。安知醉与醒,谁似谁不似。”《舟中新暑止酒》)

对此,小编只想说一句:你的五月我心疼,你的文字还爱它。

陆游是个猫奴这事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可没曾想他对酒也爱得那么深沉。

在他看来,酒是能消愁解忧的灵丹妙药:“闲愁如飞雪,入酒即消融。好花如故人,一笑杯自空。”(《对酒》)

他还劝人家要趁年轻身体好,想喝酒就尽情地喝,不然老了容易生病,就不得不戒酒了。

(“有花君不插,有酒君不持,时过花枝空,人老酒户衰。”《插花》)

清 袁江《醉归图》局部

天津博物馆藏

自从决定要戒酒,写诗、散步、赏月和看竹就成了他用来转移注意力的重要活动。

(“寂寞废诗仍止酒,今年真负此佳时。”《乙丑重五》

“今年复止酒,歌舞陈空觥。不如且消摇,出门随意行。看竹入废园,望江上高城。纤纤素月出,霭霭苍烟横。”《晚步》)

可闻到烧鸡和烤野兔的香味,一个没忍住就“欢言洗杯酌,又破止酒戒。”(《溪上小酌》)

你品,你细品,一个“又”字就说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复饮”了,可真让人摇头。

此外戒酒失败还有文武双全辛弃疾。

久经沙场的他常常为了家国忧思,因此也是词不离酒,酒不离手。

他也是“知道酒不好,可就是忍不了”的那一类:

一个去学仙,一个去学佛。仙饮千杯醉似泥,皮骨如金石。不饮便康强,佛寿须千百。八十馀年入涅槃,且进杯中物。

——《卜算子·饮酒成病》

道理他都懂,只是酒瘾一上来,就控记不住记几了。

不过,他酒没戒成功也就算了,但甩锅给老友——

杯汝知乎,酒泉罢侯,鸱夷乞骸。更高阳入谒,都称齑臼,杜康初筮,正得云雷。细数从前,不堪余恨,岁月都将麹蘖埋。君诗好,似提壶却劝,沽酒何哉。

君言病岂无媒。似壁上雕弓蛇暗猜。记醉眠陶令,终全至乐,独醒屈子,未免沈灾。欲听公言,惭非勇者,司马家儿解覆杯。还堪笑,借今宵一醉,为故人来。

——《沁园春 城中诸公载酒入山,余不得以止酒为解,遂破戒一醉,再用韵》

这波操作,个别男同胞是不是有点眼熟?

既然自己靠不住,那就再寄希望于酒杯,于是他专门写了一首词告诫酒杯:你离我远一点,你别过来啊!

杯汝来前!老子今朝,点检形骸。甚长年抱渴,咽如焦釜;于今喜睡,气似奔雷。汝说“刘伶,古今达者,醉后何妨死便埋”。浑如此,叹汝于知己,真少恩哉!

更凭歌舞为媒。算合作平居鸩毒猜。况怨无小大,生于所爱;物无美恶,过则为灾。与汝成言,勿留亟退,吾力犹能肆汝杯。杯再拜,道“麾之即去,招则须来。”

——《沁园春·将止酒戒酒杯使勿近》

明 陈洪绶《蕉林酌酒图》局部

天津艺术博物馆藏

其实这酒也不是不能喝,可若是打算借酒消愁,那只会是“举杯销愁愁更愁。”

一旦喝酒成瘾,这原本要消的愁就会因戒酒变得更浓。

所以美酒虽好,可不要贪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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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糟糕!又破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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